薛队刚刚讲完一起女生被害案,拿杯子正喝水,下意识地扭脸看了眼孙小圣,“噗”地一口水喷了出来,话筒“轰隆”一声就倒了。底下人全都循他目光看去,全场乐成一片。
千人之前,身穿制服,手持鼻涕,小圣成了当之无愧的明星。提问环节,几乎没人搭理薛队,全奔小圣而来。
“孙警官,您能给我讲讲您警察生涯里最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抓人吗?”一个看起来挺好事的女生率先行动。
小圣想,我比你大个三四岁,你就管我叫“您”,还什么“生涯”,不是眼神儿不好就是蓄意调戏。流个鼻涕你就如此亢奋,我要是真正耍起宝来你还不尿失禁。想罢气运丹田,非要给她讲个货真价实的警察故事。
他清清嗓子,找准了汇报英雄事迹的脉:“我给你讲讲我实习时在便衣支队抓贼时的经历吧。有一次我和我的同事在公交车上盯了一个贼,就等着他下物儿,哦,也就是偷东西,他不下手偷,我们没办法抓嘛,现在就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不成方圆,这不仅是法律规定,也是行业准则。原先我在警校时的老师就说过……”
底下还是那片黑压压,有一些窸窣的响动,小圣全盘过滤,陶醉其中。薛队拿脚踢踢他:“你跑题了。”
小圣会意:“接着说抓人的事。当时那个贼是自己一个人,本来很好下手抓,但因为公交车上的人太多啦,把我和同事都挤散啦。我的手铐别在腰上,忽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都向我这方向挤过来,我没辙,双手使劲扶把手,使劲一吸气,铐子就掉进裤子里去了。”
讲到这儿底下就安静多了。大家听得都很认真,但都是一副准备起哄的架势。
“幸亏当时我裤子不肥,要不然铐子就从裤腿掉出来了,如果真的掉出来,人那么多,我捡都没法捡。当时我也一时掏不出来,除非解皮带,那太麻烦了。就在这时,那贼已经下物儿了,我和同事赶紧挤过去抓。正巧公共汽车停车开门,我同事下车去追那贼,我就赶紧也把失主带下车,让她在原地等我。等到我追呀追呀,赶上我同事和贼时,他俩正扯在一块儿准备开练。那贼手握一卷报纸,看上去像是刚刚买的晚报,结果一挥起来我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原来那里面裹着把刀!”
他颤着胳膊比画了好几次,越比画越大:“足有这么,这么,这么,长!”
底下有声音质疑:到底是报纸还是壁纸?
小圣才不理,继续说:“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和同事都没有反应过来,等贼拿着报纸卷砍过来,我同事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当时正是夏天,都穿着半截袖,我眼见血从我眼前喷了出来!当时都没意识到是血,都没认清是红色,就看见一片黑雾,跟喷漆似的!你想啊,那位置正好是人的大动脉呀!”
学生们都彻底被征服了,好多女生都揪心地托着下巴,好像在看着自己追捧的男明星和那个贼决斗。
“我当时也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啊!谁在那工夫还能有策略呀,再加上旁边还有路人,有的围观有的尖叫,乱作一团!”小圣唾沫横飞,薛队必须侧着身子腾出空间供他发挥。
“正巧我边上有个隔离墩,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抄起来就往那家伙身上砸。隔离墩是铁的,我当时也后怕,万一砸到脑袋砸死了,我还成防卫过当了。结果还好,砸到了那家伙的脚,给他疼得哟……那狼狈样……”小圣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舌头都吐出了三寸,吸溜着气,跟嘬了口芥末油似的。
小圣吸溜得嗓子发干,拿起水杯子咕咚咕咚喝水。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底下有人等不及了。
“后来我就趁着他喊疼,在一秒钟之内冲上去,把他的刀夺了下来,用手铐把他铐在路边隔离带上,然后带着我同事去了医院。我同事福大命大,没什么大事,最后那个贼也被刑拘了!”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小圣顿觉自己身上金光万道。
“等一下……”有个眼镜男缓缓站起来,“你刚才说……你的手铐还在裤子里,你一时掏不出来,怎么可能一秒钟之内制伏那个嫌疑人,又把他铐住?……”
小圣愣了神,怪只能怪自己那么实诚地铺垫!
“我,我在抄隔离墩时,力气太大,裤子开裆了……”
“也就是说,你是从裂开的裤裆里掏出的手铐?”
小圣默认了。
全场沸腾了。
老薛崩溃了。
混乱过后,一大堆提问又接踵而来。
“孙警官,请问女生要怎么提防色狼?”
“孙警官,请问男生要怎么提防色狼?”
“孙警官,中午吃了食堂的饭拉肚子了,能举报厨子吗?”
“孙警官,请帮我设计一个让大妈们既能欢快地跳舞又不占我们篮球场地的阵型,可以吗?”
慢慢地全成了赤裸裸的调戏,会场成了欢乐的海洋。薛队幸灾乐祸,小圣难以招架,求饶地说:“我,我先去趟卫生间。”
小圣早上吃了一屉包子,刚才大会上又灌了多半瓶矿泉水,肚子里还真闹了动静。平时他如厕都是自然而然地去,肠子带路,都不用走心。今天特地当众宣布自己要上厕所,生理上有暗示,出了门就憋不住了,走路都内八字。他一边松领带一边找厕所,可巧这层卫生间坏了,他只能跑到楼下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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