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恨她的,对不对?”李出阳问。
“恨说不上,但……真的是……真的是很反感这种人,有几个臭钱就……”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把我叫来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薛队说:“你不要紧张,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人不是被灯砸死的吗?这和我们之间的矛盾有什么关系?”她好像受到什么点化一样,瞬间反客为主。
孙小圣挡了挡薛队,一副劈头盖脸的架势:“行了,你也别装腔作势了。我问你,对面那间仓库,钥匙只有你有,对不对?”
“是呀!怎么了?”
“就在贾玉丹刚刚被公雪带去洗头时,你上楼来这二层干什么?”
“我……”她又开始结巴了。
“你倒是说话呀!”她越是吞吞吐吐,孙小圣就越是理直气壮。
“你答不上来就是可疑。如果真可疑了,不说话也是没用的。这点儿道理你不明白?”李出阳提醒她。
一边的女民警是个胖妇人,听半天脑瓜儿跟不上,但大概也明白是这店员有事隐瞒,便好言相劝:“没关系,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这里又没有你们店里的人。”
这句话倒点醒了吴昌红。她重新抬起头,说:“当时……因为我猜贾玉丹待会儿可能还要做头发,老板娘虽然能给她洗头,但老板娘怀孕了,烫头的药水肯定是不愿意碰的,所以八成还是会叫我给她上药水……所以……我不想接触她,怕回头她再找事扣我的钱,我就想找地方躲会儿。我怕回到宿舍老板娘找我,就想到二楼这间屋子里躲躲。平时这个时间胡哥一般都在午休,没想到他们当时在屋子里看电影,我就没进来,直着走过去,想换个地方待。没想到地滑,在门口跌了一跤,我怕胡哥发现我偷懒,就赶紧跑下去了。下楼时刚走到楼梯底端,就听见老板娘大叫了一声,我跑过去一看,才知道出事了。”
说着她还把胳膊挽起来,给小圣他们看胳膊上摔的红印。
孙小圣一拍桌子:“我全都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一跤,把楼下的吊灯震掉了!”
李出阳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要是真这么容易掉,这上面天天有人走来走去,灯早就掉下来了。”
“可是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呀!”小圣双手一摊。
李出阳把那把弯了的钥匙拿出来给吴昌红看:“这个你还认识吗?”
吴昌红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什么,它怎么会在你屋的门框上?难道不是你放的?”
吴昌红哭了起来:“警察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呀。我屋门框上有什么,我住了这么久我都没注意过……谁没事老扒着门框看上面都有什么呀!”
李出阳想了想,问:“你的房间平常锁门吗?”
“只有我睡觉的时候才反锁,贵重物品都锁在抽屉里,屋门是从不上锁的呀。院里就这么几个人,锁来锁去会很麻烦的。”
李出阳让女民警把吴昌红带了出去,然后坐下和薛队、小圣一起分析案情。现在是这样:案发时公雪在楼下,胡安及小舅子公小军在楼上监控室,店员吴昌红自己跑到楼上走廊里,并且摔了一跤。也就在这一跤前后,楼下的吊灯就掉下来了。看来孙小圣猜测的不无道理,以吴昌红这样瘦弱的体格,很难一个人挪动那么沉重的大铁柜子,并且将其推倒,再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原状的。那么吊灯之所以掉下来,很可能就是因为吴昌红摔了那一下,把楼下吊灯震了下来。
孙小圣说:“如果这是件意外,那么最正常不过。如果不是意外,我觉得咱们调查的重点不应该在这一层,而应该在楼下。”
“为什么?”薛队看着他。
“我觉得,吊灯很可能事前被人做了手脚,才轻易地能被震掉。”孙小圣说着就拉起薛队往楼下走。李出阳想起什么,掏出之前在楼下地板上找到的两个木楔子,像老头子揉核桃一样细细把玩。出阳忽然想到什么东西,又在门口转悠了几圈,然后下楼去了后院。等他再回到理发馆一层时,看见孙小圣和薛队还在吊灯的位置一边比画,一边说着什么打孔什么膨胀螺丝的,云山雾罩、唾沫横飞。薛队皱着眉半天不表态,显然已经听糊涂了。小圣见出阳出来,便过去问他想法。出阳没理他,走到门口递给他一根烟。那意思是歇歇吧,制造这么多又酸又废的唾沫星子也怪累的。
理发馆斜对门的包子铺已经开始挂灯笼。快过年了,爆竹声在远方炸响,像一串春雷,让人又提神又振奋。街上飘来一股辣椒味儿,定是哪扇窗户里在吃火锅。一个小孩儿在地上支着一个铝盆,又小心翼翼地在盆下码着几粒小米。小圣问出阳这孩子在干什么,出阳说:“这你都没见过?这是扣麻雀呢。你有童年吗?”
“你有!扣个破麻雀就有童年了!”
小孩儿把支铝盆的木棍上拴好线,又把线拽好,远远地等着麻雀上钩。李出阳忽然看着不出声。远处爆竹声短暂停歇,周围安静了下来,半天也不见有麻雀上钩。李出阳忽然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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