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见那门下有道缝,便跟胖女说:“你替我作证啊,我是担心里面人的安全才偷窥的,你得帮我作证,别又说我色狼啊烤瓷啊制服控什么的。”
胖女说:“谁说我抽谁。”
小圣半趴下,眯着眼朝门缝里看去。这一看,他浑身像通了电,头发都站上军姿了。有两只分明是已经瘫软的脚在门缝里一左一右地横着,鞋底朝外,接连着一副同样软绵绵的躯体。横条的视野里明暗分明,卫生间白森森的光线和斜拉出的矩形阴影,形成了一种格外恐怖的排列。要不是被身上的制服强撑着,小圣真想拔腿就跑。
胖女生还不忘在一旁渲染气氛,小声问:“怎么样,看见人了吗?”说罢干脆自己也趴了下去。
楼道里的铃声骤然响起,夹杂着胖女的猛然尖叫,爆裂而惊悚。
小圣超负荷的心脏给双脚打着乱七八糟的节奏,穿过菜市场一样的楼道去上面找薛队。他带着薛队下来时,卫生间已经被学生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叫喊声、议论声、电话声,把卫生间吵出了大排档的动静。薛队联合校领导轰出了所有人,再一看,那扇隔间门已经不知被谁砸开,里面一个女生四仰八叉地半躺着,脖子上吊着根绳,上端系在水箱的管子上。
那女生双目紧闭,面部青紫,嘴微微张着,已经不太包得住舌头。旁边一个样子像是保安的人跟校领导说:“那边还有一个!”
小圣扭头往那角落里一看,刚才那胖女生晕倒在小便池畔,旁边一个男生在给她掐人中。
薛队拧着眉头走进隔间看了看,小声跟教务主任说:“人已经死了,给医院打电话吧。”
教务主任抽搐着脸,分分钟能把眼镜震下来。薛队也顾不上理他,转脸问小圣:“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小圣指指那边团成一团的胖女生:“还有她。”
薛队过去问话,可巧胖女恢复意识,猛推一把薛队:“闹鬼了闹鬼了,我见鬼了!”
小圣想,越是亢奋的人就越容易疯,便离得远远的。
薛队好容易把那家伙扶起来,跟她说:“要不要细细给我讲一下闹鬼的经过?”
胖女唾沫星子像泄了洪:“刚才我考试提前交卷我就出来……我就上厕所走到走廊里看见一个女的也上厕所……我就跟着走……我也没多想就走进了男厕所……”
“打住!跟我换个屋说!”薛队朝孙小圣做个“继续”的手势,就把胖女搀出了厕所。
薛队一走,几个校领导和保安都瞅着小圣。小圣也在琢磨着薛队的那个手势:他让自己继续什么?保护现场还是开展侦查?……没有这心领神会的默契还玩儿什么肢体语言!不容他抉择,领导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把他围住:“警官,现在要怎么办?医院的车马上就到了,是等你们法医来还是直接把人拉走?”
小圣摆出一脸严肃:“先不要碰尸体。”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隔间。
女尸就在脚下,背靠墙壁,垂头半坐,屁股悬空,脖上的绳子被勒得僵直。一个胆大的领导说:“这么吊能吊死?上吊不是要踢椅子脚离地吗?”
小圣说:“行是肯定行,只要力量到位,和上吊的窒息是一个道理。台湾那个作家三毛不就是这么自杀的吗?”
“你的意思是自杀?”
“我猜是,当时这隔间的门是反锁的。”
这么一说,几个领导都是松口气的表情。自杀是自己的事,起码扯不到校内别人身上,也就不会闹大。几个人马上有了方寸,一边安排善后,一边和校长通话。小圣原地愣了两秒,陆续走进其他隔间。
等他每个隔间都串了一遍,外面就剩一个老保安和教务主任了。
主任脸也不抽了,推着眼镜问他:“怎么啦?”
“给我找三样东西可以吗?”
“你说!”主任迅速从上衣兜里掏出小本子,一看就是记录高手。
“一双手套、一根教鞭、一只手电。”
主任边记边字正腔圆地重复着,俨然已经供小圣驱使。
然后他就一溜烟地出去找东西了。
要搁以往,小圣早神气上了。但现在不行,他不能被自己一贯的自我满足感扯后腿。他感到这个近在咫尺的以这种格外不体面的姿态没了命的女孩儿,很可能是死于非命。
东西很快交到小圣手上,他拿捏着,确定是真家伙后又走进隔间。教务主任跟在小圣屁股后面,又不敢直面尸体,样子有点像在ATM前排队取钱的。
他看着小圣戴上手套,先用教鞭搅和便池边上的纸篓,搅和半天,又捅开天花板,拿手电往里照。要不是小圣用力过猛露出半截红内裤,主任还真有种参与到了犯罪现场调查一类高智商破案的即视感。
半小时之后,小圣带着教务主任到办公室与薛队会合。薛队已经给胖女生做完了笔录,与此同时,校方也秘密带来了三个与死者关系最为密切的人。这时孙小圣才知道,死者名叫廖海玉,是外文学院商贸系的大三学生,事发之前也在考试。
“考着考着,就死在了厕所里。说是自杀,也有点儿说不过去……”一位领导试图和薛队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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