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抽屉拉开。内侧虽然被熏得有些黑,木纹却清晰可辨,状态奇迹般地完好。
“里面发现遗失物。
——似乎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第1章试作品(I)
我早已不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双亲当面喊我“你”.在彼此的对话中叫我“那小子”。即使在学校,也找不到人用名字称呼我。
我的父母在外人眼里看来没什么问题,可是父亲在家时一天到晚喝酒,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揍我出气。母亲一开始还会护着我,但也只持续到我离开幼稚园;一知道我是个念书和运动都没什么好表现的缺陷品,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只给我些和狗食差不多的东西吃。
——当初根本不该生你。
——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母亲不时这么埋怨,眼神就像看着肮脏的布娃娃一样。
邻居虽然造访过不少次,但是都被我父母装出来的笑容骗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衣服底下有多少伤痕。
我并非一开始就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因为我不晓得其他家庭是什么样子,所以也无从比较。说穿了,我就连能够比较的朋友都没有。我没有和一般人相当的娱乐,更别说看电视了。只能在被父亲揍、被母亲鄙视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过自己的“日常生活”。
开始注意到不对劲,差不多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吧。
为什么班上同学谈到自己的双亲时,都会那么开心呢?为什么他们在生日时,都会收到礼物呢?
然而,我没办法拿这些问题询问周遭的人。身上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我,在班上的待遇和厨余没两样。就连教师也明显地和我保持距离。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在图书室翻书打发等回程校车的时间,但我找不到能解答这些疑问的书。
异样感缓慢但确实地侵蚀我的心——于是溃堤的时刻到来。
那一晚,父亲和往常一样对我暴力相向。
对于我的父母来说,这想必只是日常生活的一幕;不过对我而言,却是掉进已裂开水槽的最后一滴水。
水槽破裂四散。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双亲——离家出走了。
一段幽暗而漫长的路途。
回过神时,已经遍寻不着城镇的光亮,只听得到树木的沙沙声。
下雨了。水渗进鞋子里,脚掌湿得让人不舒服。
……我到底走了多久呢?
感觉无比漫长,又像只过了一分钟左右。不知不觉路变成上坡,周围则是茂密的森林。打在脸上的雨愈来愈激烈。衣服吸了水变得又冷又重,压在身上。
就在体力到了极限,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眼前出现一道生锈的门。
铁栅另一边,能看见淡淡的火光。
……住家?
居然在这种地方——
我抓住铁栅——意识就此中断。
※
……妈,为什么……小孩……
……也不能放着……对吧?
我听到说话声。
再来是门关上的声音——以及沉默。
※
……有光亮。
我就像从很深的水底浮起一样,睁开了眼睛。
起先映入眼帘的东西,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温暖的触感裹住全身。有人替我盖上柔软的被子……这里是哪里?
我离开了家,漫无目标地徘徊,在山林中找到住家——之后怎么了呢。
是医院吗?不过,感觉和病房不太一样……
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这里是个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有挂钟,对面是有木纹的门,和我平常睡的地方——窄得像狗屋的仓库完全不一样。房间色调是奶油白,让人感到温暖。
我睡在窗边的大床上。
可以听到雨声。我坐起身子看向背后,窗外的雨打在森林上,从群树空隙所见的天空,盖着一层厚厚的云。
开门声响起。我连忙将头转回来。
“——哎呀。”
一位穿着围裙的女性露脸,她背手关上门,并且对我露出柔和的微笑。“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
她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淡蓝色的眼眸。身形纤细,脸和手的肌肤像蜡一样白。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则是那头比肌肤更白的长发。就像图画书里的精灵,充满神秘感。
我记得——应该是叫“白化症”吧?我在图书室里,看过刊有全白蛇、蛙照片的图鉴。不过,得了白化症的人类出现在眼前,这还是头一遭。
和那梦幻般的白发与白色肌肤相反,女性的表情无比柔和。她的眼角略微下垂,虽不是会引起注意的美女,却生了一副有亲和力的五官,鼻梁上还挂着可爱的圆眼镜。
白色的头发与肌肤。有庶民气息的容貌。眼镜与围裙。这些互相冲突的特征,让我完全无法判断她的年龄,只能说这人不是小孩也不是老太婆。
“啊……呃……”
看我无法回答,女性没等我就迳自说下去。
“你吓了我一跳呢。傍晚,我注意到大门那边传来声响,一过去就看见你倒在地上……于是我叫丈夫将你搬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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