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我已经跟她分道扬镳了,连结婚、离婚的事情都没告诉她。你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
“喔……”你不以为然地搭腔。
紧接着,柴田说出了超乎你意料的话。
“我的意思是啊,现在令堂生活有困难,你身为家人,应该帮助她才对啊!”
“什么?帮助她?”
“对啊。令堂前几天来我们中心申请生活补助。”
生活补助?
正如你所知道的,无法工作的人可透过这个制度,向地方政府申请足以度日的最基本生活补助金。
据说有很多尚有工作能力的人诈领补助金,你在八卦节目与周刊杂志都看过相关报导。
坦白说,你认为这根本是专为懒人设计的制度。
“请问,为什么我妈要申请生活补助?”
“这个嘛,我们也很想知道啊。她好像说自己有心病,所以无法工作。”
心病?
这通电话才短短数分钟,你却不知吃惊了多少次。
“这个嘛,她有看医生,所以我们也不好意思逼她工作,只是生活补助总不能随便让人说领就领嘛。如果她的家人有工作,那么家人就应该先提供帮助啊。阳子小姐,我们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扶养令堂,或是每个月提供她生活费?”
-
他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你一阵晕眩,不过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关系。
隔周你请了连假,去Q县找你母亲。
你母亲住在三美市,但并非旧家那边的站前区域,而是北边山脚一带。你知道那是哪一区,却从未去过。
公寓位于山脚下的小溪旁,外墙灰泥剥落、露出红砖,乍看之下根本不知道是废墟还是民宅。水泥围墙在长年日晒雨淋下残破不堪,你好不容易才看出挂在上面的旧木板写着“常春庄J三个大字。明明采光很差,却叫“常春”庄,真讽刺。
(妈妈住在这种地方?)
你在柴田的带领下来到此地,眼前的景象令你目瞪口呆。
一问之下,原来公寓住户全都是生活困苦的五十岁以上中老年人,你母亲还算是年轻的。房东并没有特意限制房客年龄,只是此处交通不便、房租又便宜,自然会吸引这类房客入住。
房间约三坪大,附有淋浴间跟厨房,房租两万圆。你懂了,虽然此处相当老旧,但东京根本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你母亲住在一楼的边间。
房内家具不多,地上铺着垫被跟棉被,还有矮桌、五斗柜跟小小的神龛,如此而已。神龛里供着的是小纯的牌位吧?
你母亲跪坐在垫被上。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二OO一年三月,算算是睽违七年三个月的再会。
岁月催人老。■
母亲苍老许多,而且变得瘦骨嶙峋。原本个子就娇小的她,如今变得更瘦小,简直与以前判若两人。就算在路上相遇,你肯定也认不出来。
她的四肢、脖子、双颊都布满皱纹与老人斑;眼窝凹陷、浮着黑眼圈;牙齿掉了几颗,嘴巴皱缩得活像束口袋,看起来老态龙钟。
七年前的她好歹风韵犹存,如今却年华不再。
母亲的模样一方面令你甚感痛心,一方面却又觉得出了一口怨气。
“你现在来做什么?”
·
她瞥了你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的声音比以前小声,咕咕哝哝的。
你母亲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摆出她最擅长的假笑,可惜看起来只像个眼歪嘴斜的穷酸老妇。
“我过得这么辛苦,你却不闻不问。养你这孩子真没用,不孝女……”
(啊,这种说话的方式,果然是我妈。)
1股奇妙的怀念感油然而生。
她这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没主动连络你,还好意思抱怨。
尽管外貌改变许多,但这名老妇人毫无疑问是你的母亲。
“妈,你为什么回来三美?长野的舅舅家呢?”
经你一问,她的脸又拉得更长了。
“别提了。你舅舅一死,他们就全围过来欺负我——”
你母亲大吐苦水,说是舅舅死后,她就没办法在长野待下去,于是回到三美市。那是前年舂天的事。所以去年你回到Q县时,她已经在三美了。
“纪世子跟真里对我好坏喔。那可是我的娘家耶,可是她们却说‘不工作就滚出去’,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我又不是好吃懒做,说起来,我身体不舒服都是她们害的耶。”
纪世子跟真里是你舅舅的太太跟女儿(也就是你的舅妈跟表姊),据你母亲所言,都是因为“她们很坏”,母亲才会产生心悸、头晕、头痛、失眠等原因不明的症状;她看过身心科-诊断结果是恐慌症,你舅舅一直担任她跟其他家人之间的桥梁,他一走,舅舅的家人就把她“赶出来”了。
你觉得很可疑,母亲真是无辜的受害者吗?纪世子舅妈跟真里给了她两百万圆左右的安养费,并非恶意不留后路◊她们一定是不想跟你母亲一起住。这种心情你懂。
“我啊,真想用那叠钞票甩她们巴掌。”说归说,该收的她可是一毛也没少拿,不过她说钱几乎都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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