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人诈领保险金而言,伪装成强盗或歹徒行凶绝非上策,因为瞥方会彻底调查,保险公司也不会轻易付钱,费工费时又高风险。
至于伪装成他杀的自杀,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泡沫经济崩盘的九O年代后,自杀诈领保险金的案件在日本大幅攀升,很多人跟你父亲一样债台高筑,但没有逃走,反倒选择用生命来偿还。因此,现在的寿险合约都会载明“投保三年内自杀者不得领取保险金”。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伪装成警方理都懒得理的各种意外。
比如害死你弟弟小纯的交通意外。
你从当时的经验得知,即使因交通意外而导致他人死亡,也不会背负杀人罪名,而且一旦警方与检方认定被害人有过失,就不会遭到起诉,可获判无罪。如果没有其他目击者,肇事驾驶的证词几乎就能决定一切。
你们看上的就是这点。
你们打算在偏僻的地方开车撞死怜司,而且制造“被害人过失较重”的假象。
负责下手的司机不仅没有肇事逃逸,还主动报警的话,警方便会将此案视为一般车祸,最终以不起诉做结。只要司机跟你之间的共犯关系不露馅,计划就能成功。
你试着想像怜司被车撞死的模样,却怎么也不顺利,只能想出B级恐怖片中眼珠和脑浆飞溅的夸张死状。
既然已决定好杀人地点,接下来就是找房子了。你跑了几家房屋仲介,最后决定租下徒步五分钟即可抵达的“三鹰Ester”。你将自己跟怜司的户籍迁至此处,也将住民票的地址改成这里。
你独自造访三鹰市公所,提出婚姻申请书。“我先生忙着上班,不方便一起来。我们想在今天办理登记。”受理的女职员不疑有他,笑着道喜,为你办理了手续。
如此这般,你户籍上的名字从铃木阳子变成河濑阳子。此外,住民票上的地址也不是你实际居住的鹿骨神代家,而是“三鹰Ester”。
紧接着,你用怜司的名义投保寿险,将自己设定为受益人。
大费周章地假结婚,就是为了能顺利投保、领取保险金。
男女结婚时,将妻子设为寿险受益人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质疑,而且身故理赔金是遗产的一部分,政府几乎不会向死者配偶课税,税务署也不会出面刁难。
一般而言,失业者不会投保寿险,但只要在职业栏填“自由业”,定期支付保费,就不会出问题。从前你拉保险时,早已将流程背得滚瓜烂熟,因此深知钻合约漏洞的方式。
·你投保最简单也最有保障的定期险,而且保额不算高,顶多算是普通价码。假如投保人在投保两年内发生意外,一般寿险公司就会视为“早期意外”,并在给付前进行调查。这时候,如果是保额超过两亿圆的高额保险,就会格外启人疑资。
你不只为他投保寿险,也投保了“实际上是寿险,却因为属于不同业界而疏于与保险公司交换资料的”共济保险,若再加上强制汽车责任险的赔偿金,总共能拿到一亿多圆。
由于文件上的住址是“三鹰Ester”,你偶尔会去那里收市公所跟保险公司寄来的信,办理各项手续。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全家人团圆吃饭。”
神代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所有人必须聚在一起吃晚餐,这是神代家的规矩。
晚餐都是由神代一手包办,他的厨艺堪称一流,日式、西式'中式料理样样精通,连捏寿司都难不倒他。
开始同进晚餐后,你发现他们只是外表凶恶,其实本性不坏。怜司跟你都对这家人一见如故,马上就与他们打成一片。
随着与大家逐渐熟稔,你才明白··原来住在这幢屋子的,都是无家可归的社会边缘人,他们都是被神代捡回来的。
三白眼男梶原是有两次前科的强盗犯,电棒烫男渡边是被逐出帮派的流氓,大个子山井的父母是毒虫,连小学都不让他念,导致他变成不良少年。至于神代,以前在关西曾有自己的事业,只是与当地流氓起冲突,一夕之间失去一切。
怜司对他们的遭遇心有戚戚焉,便道出受父亲家暴、独自上东京当牛郎,结果被牛郎店轰出门的过往——只是略过了对你施暴的那一段。不过,其他人在沦落至此的过程中,肯定也深深伤害了别人。
有时他们聊得起劲,会怂恿你谈谈自己的遭遇,但你觉得有点为难。你总不能在怜司面前说很后悔被以前当牛郎的他拖下水,而且听了大家的身世后,你认为自己的人生其实也没多悲惨。
可是神代说你们所有人都是被社会抛弃的“弃民”。
“你们都被抛弃了。你们被社会视而不见,是潜藏在社会上的弃民。”
被抛弃了——经神代提醒,你才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緖。
他说的没错。
你不知道抛弃你的是不是神代所说的“社会”,只知道自己确实被某种庞大的事物抛弃了。
若真是如此,那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被保险公司开除时?跟山崎离婚时?父亲失踪时?还是说,打从出娘胎就被抛弃了?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被什么人抛弃的,只知道一回过神,你已失去了归依,独自在世上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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