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那人似乎怒了,“早在三十年前,我就不是天刑盟的人了,你少拿大帽子来压我!”
“呃……”萧君默挠了挠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如今形势险恶,我作为新任盟主,当然要重新启动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扔下一声重重的“哼”,然后快步离开了。
“盟主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听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远去,萧君默一脸无奈,自言自语道。
从终南山回来后,萧君默便把楚离桑接回了兰陵坊的家中养伤,又命华灵儿去崇德坊乌衣巷,悄悄把绿袖接了过来,让她照料楚离桑。
一晃十来天过去,楚离桑的伤势已恢复了大半;萧君默伤势较轻,加之体质好,基本上已经痊愈。两人朝夕相处,心心相印,在平静中度过了一小段幸福的时光。如若不是徐婉娘一直未能找到,加上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萧君默几乎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这天上午,天朗气清,和风拂面,楚离桑和绿袖在后花园荡秋千,不时打打闹闹。萧君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唇角泛起一抹微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萧君默回过头去,看见郗岩正快步走来,眉头紧锁。
“情况如何?”萧君默迎上前去。
这些日子,萧君默命郗岩及其手下死死盯住了李泰,因为他知道,李泰坐不住了,迟早要鱼死网破。
“不大对劲。”郗岩走到跟前,低声道,“这几日,李泰、杜楚客和刘洎天天密谋,看来是要动手了。”
李泰,你的末日终于到了。
萧君默在心里说。
门下省的侍中值房里,案牍堆积如山。
刘洎坐在书案前,正在批阅一卷文牍。他表面上专心致志,实则早已神游天 外。
自从抓捕王弘义的行动失败,魏王入主东宫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刘洎一度想要放弃魏王,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无他:刘洎是个念旧的人。
与魏王私下交往这几年来,刘洎和他早已结下了一份不薄的情感。尽管刘洎混迹官场多年,眼下已然贵为宰相,位高权重,可他重感情、念旧的本色却始终未曾改变。事实上,刘洎颇以自己的这份本色为荣,经常自诩为“古君子之风”。所以,当抛弃魏王的念头一起,他便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小人。
当然,除了重情重义之外,刘洎也不是全然没有半点现实上的利益考量。
在诸位皇子中,除了魏王之外,刘洎与其他皇子素无交往,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魏王党”。本来他还隐藏着这一身份,可前不久皇帝让他提议太子人选,他不得不公开力挺魏王,这就等于在朝野面前亮明了自己的立场。倘若魏王彻底出局,由吴王或晋王继任太子,那么将来太子即位,“吴王党”或“晋王党”的大臣必然得势,也必然会打击排挤他这个昔日的魏王党。
到那时候,不仅宰相位子难保,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刘洎都不愿也不敢放弃魏王,虽然他现在已然失 宠。
正因为一番权衡之后,做出了这个决定,故而十来天前,当李泰突如其来地向他透露政变的意图时,刘洎并没有十分吃惊。他知道,在如今的形势下,除了走这一步,李泰已经别无选择。
这十来天,刘洎与李泰、杜楚客多次筹谋、反复推演,总算制订了一个周密的行动计划。然而,生性谨慎的刘洎还是不大放心,便与李泰和杜楚客约定,二月初三早上,也就是后天辰时三刻,三人各自乔装,分别前往曲江池的陶然居密会,把计划再推演一遍,最终敲定行动细节……
咚咚咚,猝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刘洎吓了一跳。
他回过神来,不悦道:“何事?”
“启禀侍中,”紧闭的值房门外,一书吏轻声禀道,“玄甲卫郎将萧君默求 见。”
萧君默?
刘洎大为诧异。自己跟此人素无交往,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我不是吩咐过了吗?”刘洎有些不耐烦,“本官忙得很,除非有什么紧要事务,否则一概不见!让他走。”
“是。”书吏话音刚落,还没走开,便听见一个年轻人朗声道:“刘侍中好大的架子!你怎知我找你不是紧要事务?”
声音响过,值房大门便被用力推开,萧君默大步走了进来。后面的书吏想拦又不敢拦,一脸窘迫。
“萧君默,你好大的胆子!”刘洎脸色一沉,“本侍中的值房,岂是你说闯便闯的?”
“刘侍中,我刚才说了,我找你有要事。”萧君默坦然自若,“更何况,玄甲卫办案,别说是你刘侍中的值房了,就是长孙相公的值房,该闯也得闯!”
“放肆!”刘洎拍案而起,“玄甲卫又怎样?就是李世勣也不敢跟本官这么说话!”刚一说完,刘洎便想起李世勣已经被罢职了,而眼前这个萧君默也已被打回原形,如今不过是个区区五品郎将,便冷冷一笑:“对了,我刚想起来,李世勣被罢官了,而你的‘左将军’好像当了还不到二十天便被打回原形,如今已在朝野传为笑谈。真搞不懂你一个小小郎将,哪儿来这么大的胆量和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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