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桑发现,随着徐婉娘恢复常态,方才闪现在她眼中的光芒便倏然消失了,那层熟悉的轻烟薄雾重新罩上了她的眼睛。
“桑儿,这位郎君是你带来的朋友吗?”徐婉娘微笑着问道。
楚离桑赶紧点头。
“夜深了,咱们芝兰楼住的都是女眷,不方便接待郎君。”徐婉娘说着,把脸转向萧君默,依旧面带笑容,“还请这位郎君改日再来做客,好吗?”
方伯闻听此言,不禁大为快意,遂得胜似的瞟了桂枝一眼。桂枝把头扭开,装作没看见。
萧君默回过神来,躬身一揖:“晚辈冒昧前来,打扰大娘休息了,实在抱歉!晚辈这就走。”
“可否请问郎君尊姓大名?”
“不敢。晚辈姓萧,名君默。”
“这名字真是儒雅,想必令尊令堂定是腹有诗书之人,才会给你取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大娘过奖了,晚辈不敢当。”萧君默心里苦笑,如果您口中的“令尊令堂”指的是我的亲生父母,那我倒真想见见他们。
说完,萧君默给了楚离桑一个眼色。楚离桑会意,便向徐婉娘和黛丽丝告辞。徐婉娘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口,还叮嘱他们常来做客。二人谢过,随即离开了芝兰楼。
此时,即使连萧君默也没有发现,自从他和楚离桑进入芝兰楼,直到此刻离开,其间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他就是王弘义。
此刻,王弘义正站在离芝兰楼不远的另一幢小楼的二楼房间中,透过微微打开的窗缝,目送着萧君默和楚离桑的背影在小巷中慢慢走远。
“先生,大小姐走远了,要不要让弟兄们跟上去?”韦老六站在一旁,躬身问 道。
“不必了。”王弘义淡淡道,“萧君默不是等闲之辈,若派人跟踪,他定会发 觉。”
“那……那怎么办?就让大小姐这么跟他走了?”
“萧君默就住在兰陵坊,咱们还怕找不到桑儿?”
韦老六想了想,又道:“先生,方才萧君默见到徐婉娘的那一幕,看上去很蹊跷啊!”
“蹊跷吗?”王弘义脸上露出一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神情,“我怎么不觉 得?”
“这还不够蹊跷?”韦老六不解道,“方才那两人对视了那么长时间,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似的。”
“如果你相信母子连心,那你就不觉得蹊跷了,也就能理解他们为何乍一见面便如似曾相识一般。”
“母子连心?”韦老六惊呆了,“您的意思是说……”
“对,我就是那意思。”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韦老六大为不解,“萧君默不是萧鹤年的儿子 吗?”
“现在看来,萧鹤年肯定不是他的生父。”
“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王弘义自得一笑:“我不仅看出了这个,还知道这么多年来,是什么人一直在保护徐婉娘,又在去年诱咱们入局。”
“是谁?”韦老六睁大了眼睛。
“魏徵。”
“魏徵?!”韦老六无比惊骇。
“是的。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咱们讨论过这事,这个保护徐婉娘、诱咱们入局的人,必须符合哪几个条件?”
“当然记得。首先,此人当年肯定是隐太子的东宫属官,而且对您颇为了 解。”
“魏徵当年便是东宫属官,任职太子洗马,虽然跟我没有太多交集,但他知道我,也了解我。”
“其次,此人后来投靠了秦王,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
“魏徵以宰相身份加拜太子太师,官秩从一品,正是屈指可数的当朝大员。”
韦老六闻言,虽有些释然,却仍不免狐疑:“可是先生,符合这两点的人还是不少啊。”
“是的,所以就要加上第三点:萧鹤年。”王弘义道,“此人当年也是隐太子的属下。据我所知,他和魏徵早年都是瓦岗的人,后来一起降唐,又一起在东宫任职,二人交情匪浅,要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你想想,虽然符合刚才那两个条件的人不少,但除了魏徵,还有谁与萧鹤年有这么深的关系?”
韦老六思忖着:“这就是说,当年隐太子知道徐婉娘怀上他的骨肉之后,便把她托付给了魏徵和萧鹤年?”
“没错!当年隐太子这么做,只是怕泄露徐婉娘的身份和私生子的事情,不料他们母子竟因此躲过了武德九年的那场灭顶之灾。这也算是苍天有眼,不让隐太子绝后。从那之后,魏徵便把徐婉娘保护了起来,萧鹤年则负责抚养隐太子的遗 孤。”
韦老六想着什么,道:“先生,既然给咱们设局并监视咱们的人就是魏徵,那结合咱们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可以肯定,他和萧鹤年都是咱们天刑盟的人?”
“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正因如此,魏徵掌握了咱们的情报之后,才不敢向李世民禀报——他怕搞不好会把他自己也牵扯出来。”
“如果说魏徵也是本盟之人……”韦老六还是有些困惑,“那当年智永盟主把您派到隐太子身边时,为何不把魏徵的真实身份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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