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我到底排在几位?”
“十七。”
侯君集苦笑了一下。这个结果,只能说给他留了面子,却远远低于他的期望。想当年,他和尉迟敬德可以说是玄武门之变中最重要的两员悍将,因为当时就是他们两个跟随李世民入宫控制了高祖。要论功勋,他无论如何也该排在十名之内,至少也得在尉迟敬德之后,位列第八吧?
若能如此,他今天也就跟尉迟敬德一样,有资格参加百福殿的宫宴了。
想到这儿,侯君集忽然反应过来,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今日政变若能成功,自己就是新朝首屈一指的大功臣了,何必稀罕李世民的功臣座次?!
“侯尚书,”见他发愣,刘洎便碰了碰他,“想知道,在凌烟阁的这个功臣排位中,哪几个是真的垫底的吗?”
侯君集回过神来:“刘相公请讲。”
“倒数第一,秦叔宝;倒数第二,李世勣。”
侯君集哑然失笑。
怪不得刘洎刚才那么肯定,说李世勣没有资格参加宫宴,原来他才是垫底的。想来,这李世勣定然是近来追查天刑盟不力,让李世民深感不满,才会被放在这么靠后的位置。
“刘相公,你说说,”侯君集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李世勣若没去宫里赴宴,这尚书省总该来吧?他连这儿都不来,岂不是太不给长孙相公面子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据我所知,他今晚好像在自己的衙门犒劳属下呢。”
侯君集一听,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玄甲卫衙署与尚书省不过一街之隔,若此消息属实,那么他一动手,玄甲卫必定察觉,顷刻之间便可杀过来,足以在兵力上对他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这如何是好?!
他今夜只带了百来个精锐亲兵潜入皇城,此刻正埋伏在尚书省的围墙外,本以为对付尚书省的数十名守卫和长孙无忌这些文官绰绰有余,却万万没料到李世勣和他的手下会凭空出现!
往年上元节,玄甲卫都是放大假各回各家的,今年怎么突发奇想要聚宴了呢?会不会是李世勣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假意以聚宴为名,集合部众防范变 故?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不顾一切往前冲了。即使李世勣早有防范,自己也只能拼死一搏!只要劫持长孙无忌和百官,占领尚书省,自己就掌握了先机,不怕李世勣不乖乖就范!
想到这里,侯君集再也坐不住了,便找了个由头悄然离席,然后匆匆赶到尚书省大门外,找到埋伏在暗处的亲兵领队侯七,命他立刻带人去玄甲卫侦察。
侯七领命而去。
一炷香后,侯七便又摸了回来,面露喜色道:“主公,玄甲卫的人确实在聚宴,不过个个喝得烂醉如泥,依属下看,根本不足为虑。”
侯君集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仍不太放心,沉声道:“你带上三十个弟兄,去玄甲卫门外埋伏,以防有诈。倘若他们有任何异动,即刻格杀!”
“遵命。”侯七随即带人离开。
侯君集接过身旁亲兵递过来的一把横刀,唰地抽了出来,环视余下的六七十人,慨然道:“弟兄们,皇帝无道,听任小人阴谋夺嫡、谋害太子,我侯君集身为大唐的开国元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人祸乱社稷,令太平盛世毁于一旦!所以,为了家国大义,为了天下苍生,咱们今夜就要把那个昏聩的皇帝拉下马来,辅佐太子登基继位。过了今夜,你们个个就都是新朝的首功之臣,这辈子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有种的就随我杀将进去,无论何人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众亲兵闻言,无不摩拳擦掌、双目放光。
“走!”侯君集横刀一挥,率先朝尚书省大门走去。众人抽刀出鞘,紧随其 后。
魏王府的后院,有一座清净雅致的佛堂,堂上供奉着西方三圣的檀木雕像:中间一尊是阿弥陀佛,其左边是观世音菩萨,右边是大势至菩萨。
此刻,佛像前的一座铜香炉上点着三炷香,一阵青烟袅袅升腾。
李泰和苏锦瑟并肩坐在佛前的两个蒲团上,两人都微闭双目。
“锦瑟,今夜危险至极,你其实不该来的。”李泰道。
“正因如此,奴家才要来。”苏锦瑟道,“你和我爹都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让奴家一个人待在家里,怎能心安?”
李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她:“对不起锦瑟,我近日闭关持戒,多有不便,把你冷落了……”
苏锦瑟也睁开眼睛,嫣然一笑:“殿下别这么说。只要殿下心中有奴家,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李泰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握住她的手:“锦瑟,过了今夜,太子必定垮台,若父皇能让我入主东宫,我一定会设法给你一个名分。”
“但愿殿下心想事成,得偿所愿。至于奴家,有没有名分并不重要……”
“不。这是我的承诺,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苏锦瑟闻言,心中大为感动。
此时,在魏王府的四周,正有数百名精壮男子混杂在观赏花灯的人潮中,从各个方向不紧不慢地向魏王府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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