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腾斯和他的九个连长坐在围坐在一个辉石炉灶周围,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自己的饭缸和面包。在那个用铁架子和碎石临时垒起来的炉灶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锅,锅里翻腾的,是已经煮到刚刚好的乱炖汤。加斯腾斯捞过锅里的长柄勺,给自己的饭缸里盛了些热汤,把又硬又冷的面包掰碎了,放进汤里,搓搓手,轻轻的、满足的叹了口气。
在深冬的季节里,能有一口热汤,一顶帐篷,已经是旅人们最大的幸福。
“老大,你再给我们讲讲农奴被剥削的道理吧?”
主动挑起话题的仍然是辛克·沃伦,他和其他七位加斯腾斯的老部下,听加斯腾斯讲了很多阶级论,对革命有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和好奇。他们从加斯腾斯的讲述中,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农奴阶级的问题,也大概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要改变农奴阶级的命运,就必须做些什么。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而清晰的知道要做些什么的加斯腾斯,已经无形中成了这些人的精神领袖。
“好,今天有新人在,我就重新讲一下安肯瑞因的阶级分析,新来的兄弟们可以听一听,听过的兄弟们也可以再听一遍,加深印象。”
加斯腾斯的整个生产团,绝大多数人都是农奴。在前线军队的环境中,这是他最有可能带出来,也是最有可能归心的部下。就算辛克·沃伦不主动提起,他也要讲一讲阶级分析的,要唤醒这些人,只有先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两位新人连长,刚刚试图帮忙的八连连长艾迪·沃伦,和七连连长哈巴·奈,并没有理解为什么周围的其他连长们听说加斯腾斯团长要讲阶级论就这么兴奋。不过,加斯腾斯是他们的长官,在他们有限的认知和世界观中,长官要做什么,他们一定是要支持的。
于是,艾迪·沃伦和哈巴·奈也表现出了有些刻意的兴趣,一起听着加斯腾斯的分析。
“……所以,农奴阶级之所以是安肯瑞因最底层的阶级,关键是因为在农奴制的生产关系下,他们不掌握生产资料。他们用全部的生命去耕作土地,生产出足够养活上百人的粮食,却只能得到自己的口粮。你们觉得,这公平么?”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地主们有我们的奴隶契约,他们让我们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么?”
艾迪·沃伦已经听了进去,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声音。而在他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加斯腾斯的讲话之后,便忙不迭的捂住了嘴,有些谄媚的看着加斯腾斯笑了笑,生怕影响团长大人的心情。
“为什么这一定是应该的?为什么农奴就一定是农奴?别的国家没有农奴,在他们的国家里,农民种地的收入,归自己!他们的土地,也归自己!不需要为地主卖命,也没有想杀就杀,想让我们死就死的地主!”
接过话头的是加朗斯·沃伦,同样跟着加斯腾斯从新兵营一路走到思乡路的老部下。他喝了一大口乱炖汤,继续说道。
“我们生下来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一样,没有什么东西决定了我们就必须为那些地主老爷服务。是这个国家的农奴制度,把我们的一辈子绑死在了那张契约上,而归根到底,那张契约也不过是张纸而已。辛克,你曾经拿到过自己的契约,那是不是一张纸?”
“就是一张臭烘烘的,不值钱的纸!我撕了它,我还活着!而且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都高兴!”
辛克站起身,放大了声音。因为加斯腾斯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和士兵们一起,刚刚他和九位连长的讨论已经吸引了不少同样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士兵。于是,讨论渐渐的变成了演讲,而演讲人,则从加斯腾斯变成了他的老部下们。这些人跟着加斯腾斯学了一路,虽然在理论深度上还非常浅薄,但是用来给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共产主义理论的士兵们科普,却已经绰绰有余。加斯腾斯趁机安静了下来。他一一看着这七位兄弟,有些欣慰,也有些唏嘘,当年一起从新兵营出来的那些奴隶,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这七个人了。
暴雪在两个小时后结束,生产团重新踏上了归途。原本还有些痕迹的思乡路,在暴雪的肆虐下已经变成了一望无垠白色雪原上两条浅浅的痕迹。加斯腾斯安排了两个连的士兵在前面探路,叮嘱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挖开雪层,看看下面还有没有路。便一个人走到了队伍中间的部分,找到了维修工厂的工会主席古拉科斯,和他的两百多个工人同伴。
“加斯腾斯团长,谢谢你把我们从那里救了出来,要不是你,我们肯定会死在那边的。”
一见面,古拉科斯就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他在加斯腾斯两天前见到他,告诉他要带他走的时候,就表达过同样的意思。可这位有些憨厚的工人显然觉得,一次口头的感谢,远远不能回报这位一直为他们着想的团长。
“没什么谢的,要逼着你们背井离乡”,加斯腾斯拍拍古拉科斯的肩膀,和他一起,加入了拆除帐篷的工人们的队伍。不少工人们认出了加斯腾斯,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也没办法,当时要不是伊万和辛克他们拿着枪以死相逼,我们早就死了。虽然不想离开家,但这是唯一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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