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的最后,是一张全家福。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萧夏在后面搂着他们的肩膀。这是高中毕业时的留影。两年之后她已经远离家乡,父母也由于操劳奔走,老了许多。萧夏哭了,这些年她只顾享受自己的青春,却没有在意父母,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留下的纪念也太少了。
萧夏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她拿出纸和笔,坐在书桌前。她要为父母留下一封信。
亲爱的爸、妈:
当我握着沉重的笔给你们写下这封信的时候,突然觉得那样的依依不舍。女儿可能要走了,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它们几乎全部与生命和死亡有关。女儿很不幸,因为我的一次偶遇,死亡便如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魔鬼也并没有放过我,它似乎已经定下了时日,等着我去加入他们。我时常会莫名其妙地感知到,死亡的脚步正在一天天地向我逼近。尽管我不知道它离我还有多远,可我却明白一刻也不能耽搁,一秒也不能虚度。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会突然离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把遗憾和不安带到另一个世界,于是利用这几天我完成了很多心愿。我又一次去到了乡下的油菜地,闭上眼闻着淡淡的油菜花香,就像再次回到了童年一样。那时我的世界里只有快乐,因为有你们陪在我的身边。我听说过一个故事,先父母离开的孩子都会得到上帝的礼遇,他们会变成星星,就守望在家的上空。所以请你们不要悲伤,想我的时候就看一看头顶的星星,其实我从未远走,一直都陪在你们的身边!
信写完,叠好,然后放在了全家福的后面。她把相册重新放回柜子里,上了锁。
一切安排妥当,她到食堂吃了中饭。她吃得很饱,胃里饱了,人就会很充实。萧夏决定出去走走。她沿着马路一直走到校园外面,路过报刊亭,看见一排摆放整齐的报纸,头版头条无不是湘水学院的新闻。这所学校在学术上没什么知名度,就因为不断地死人,所以近来已变得家喻户晓。
萧夏拿起一张报纸,随意浏览了一番。
她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不知要去哪里。不知不觉穿过了几条街,前方便是黄鹤租住的小区。萧夏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车来人往的马路,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清晨。那时黄鹤被撞飞起来,随后画面就被一摊鲜血所替代。这种蒙太奇式的画面给了萧夏力量,她觉得死亡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展翅高飞……
她默默地走进了小区院子。门口有几个大妈,正在纷纷议论。
“你说那间房子怪不怪,谁一住进去,过不了几天就死了。”
“是啊,几个月前死了一个姑娘,那个小伙子刚住进来,也出车祸死了……”
“可不是吗,你以为房子的主人傻呀?那么好的房子自己不住,偏要租给外人?”
“应该去请几个道士做做法事……”
从她们的议论中,萧夏听出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原来韦佳也曾在那里住过,怪不得卫生间里会有她的照片。萧夏从遐想中回过神,看见燕玲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单元门。她瞥见萧夏,没有抬头,径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燕玲。”萧夏轻声唤道。
燕玲站住了,“有事吗?”
“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这不用你操心!”
她很快离开了,显然不愿与萧夏多说什么。萧夏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多么希望她们从来都不认识对方。
21
公安局的办公室里,马一洛和女警察刘绘泽正在查看车祸的询问笔录。马一洛把几份笔录对比分析了一番,基本确定这就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
老王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上面又给我们施压了,限期一个月搞定湘水学院的案子,看来大家还得抓紧时间……”
会议精神宣布完毕,下面一片哀号抱怨。
“不会吧,一个月?湘水学院的案子没什么可查的,要不自杀,要不交通事故,上面到底想要什么结果啊?”刘绘泽抱怨。
马一洛说:“别以为湘水学院的案子就这么完了,我敢说,这还真是一潭死水,弄不好大家都得陷在里面。”
“你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刘绘泽不服气地反问道。
“我觉得,要想摸清事情的原委,必须先从第一个死者身上下手。只有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情况才会有转机。”
刘绘泽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这事,那个女生的死因至今还没有定论呢……”
老王开口道:“马一洛说得对,一定要尽快找到突破口。这个案子上面盯得很紧,而且现在已经是六月,学校马上就要放假,放假以后侦查工作就难做了。这次的事故怎么样,有什么疑点吗?”
马一洛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没什么疑点,基本可以定案了。”
“再仔细看看,要是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把材料移交给检察院。”老王站起来,“待会儿到会议室开会,后面还有任务。”
十几分钟后,不大的会议室里就挤满了人。厚实的窗帘几乎不透一点光,屋子里显得极其幽暗。老王一边用投影仪演示着,一边分析案情。下面的人围坐着,拿个小本子,时不时记下重点。老王做事历来不爱拖沓,二十分钟,他就将案情分析完毕,并且作了任务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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