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长长的塑料雨衣,索菲也是,后座上堆着铁铲、凿子,还有绳子这些东西。我们正朝着教堂墓地驶去。
是的,我们打算掘墓,对象就是乔治?洛克伍德。
今天下午,我们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驱车前往绿湖中学。我很有礼貌地告诉校长作为一个校友,因为遗失了年鉴,很想看看学校的档案,以怀念那些老同学。
他很慷慨地答应为我找一找,当然了,最终的结果是别的班级都有,而刚好我们那一份缺失了。
我并没有特别失望。自从福克斯先生和太太变成了陌生人,然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煤气泄漏烧死,我就觉得找不到完整的年鉴这事儿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然而乔治?洛克伍德却是一个压根就没有出现的死人,他在我看到的相片上遮遮掩掩,始终不露出脸,可是我却觉得这很微妙。
露西可以直接从年鉴中消失,这个人为什么不呢?还是说,那股神秘的力量也不能完全抹去他的痕迹,所以只能选择了拙劣的隐晦手段?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
我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在教堂墓地看到的属于洛克伍德的墓碑,他真的躺在下面吗?
“到了,”我把车停在墓地外的街角处,然后拿起那些工具,“索菲,把帽子带上。”
我们放轻脚步,慢慢地进入了墓地。
现在是凌晨一点,整个小镇陷入了沉睡,除了飞翔的蝙蝠和草丛中跑过的田鼠,没有任何活物看见我们。
我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有些湿润。借着微弱的光亮,我能看到淡淡的雾气正在升腾,它们好像幽灵一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每当我们走动,就会搅乱它们。它们用模糊的手臂乱摸我们的衣服、脸颊和头发,弄得我不由自主地恶心。
教堂的身影在雾气的另外一头,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黑魆魆地仿佛是海中的怪兽。在灰蓝色的夜空下,它显出一种极为肃穆的表情。
当我们越过墓地的边界朝着一排排墓碑前进的时候,索菲有些敬畏地看着教堂的尖顶,那十字架被昏暗的月光镀上了一层细微的亮边儿。“马修,你说神父晚上睡得好吗?”她有些紧张地拉住我的手。
“他是我们这里从来没有用过安眠药的人之一,上帝保佑他。”我用近乎轻佻的口气安抚索菲。
我们拧开手电筒,照亮墓碑,寻找着洛克伍德的名字。在我的记忆中,他应该躺在沃伦先生和安德烈的身旁。
好在这一次我的脑子没有骗我,我们寻找到了沃伦先生的“地下床位”,而当灯光扫向旁边的那位“邻居”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乔治?洛克伍德”的名字。
“他还在这里。”我兴高采烈地对索菲说,“来吧,亲爱的,你帮我盯着周围。”
她紧张地左顾右盼,捏紧了手电筒。“快点儿,别耽搁。”
我用行动回应了她的话。就好像有超级英雄附身一样,我憋着一股气往下挖,泥土的腥气让我回忆起前天夜里的可怕遭遇,我有些想吐,但是我仍然挥铁铲。我不能让索菲看出我的恐惧,她就在我身后,用担心而迫切的目光看着我。
汗水湿透了我的T恤,顺着我的额头、鼻尖落进土里。我就像个鼹鼠一样渐渐地沉入了地面下,,当索菲耐不住地催促时,我的铁铲终于碰到了坚硬的棺材。
“好了!”我小声地对她嚷嚷,于是她趴下来,将灯光集中到了棺材上。我将大部分的泥土清开,找到了一侧的铁扣,我举起铲子把它们磕掉,然后试着打开棺盖。
我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快得让我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死掉。我闭着眼睛,做好心理准备,在准备闻到尸臭和防腐剂混合的味道,准备看见一张已经无法辨认的脸,准备从残留的蛛丝马迹中观察尸体与照片重合的痕迹……
我掀开了棺盖,在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上面的索菲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叫,当我看到棺材里的人,我几乎也要这么做了——
乔治?洛克伍德,他几乎就是一个活人。
他躺在棺材里,灿烂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脸部轮廓刚毅而俊朗,脸上表情柔和,皮肤光滑,甚至连嘴都轻微地张开着。我几乎以为他立刻就会睁开眼睛,用他湛蓝的眸子看着我。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上帝啊,他的皮肤都充满弹性。
这样的一具尸体,好像刚刚在睡梦中断气。
“马修,马修!”索菲叫着我的名字,“这个人真的死了吗?”
我把手按住他的胸膛,又放在他鼻子下面。“他死了,亲爱的。”我告诉惊疑不定的索菲,“他的确是个死人。”
“简直难以置信。”
“是啊……”我喃喃地说,“这家伙死了十几年了,可看上去连十几个小时都没有。我真想打听看看是哪家殡仪馆弄的……”
“看他的衣服。”索菲把光照射到尸体身上,“T恤?这不是很怪吗?”
我也立刻注意到了:乔治?洛克伍德穿着一件印着尤达大师肖像的褐色T恤,这是在不符合葬礼的规矩。他手上甚至还带着一只黑色的运动型防水表,脚上穿着一双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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