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达格利什:「你没有说是在哪里找到它的吗?」
「不,」达格利什说,「我不能说。」他转向罗尔芙小姐。
「你知道这瓶杀虫剂是放在这个柜子里的吗?」
「知道,我看着吉尔瑞把它放进去的,是去年夏天的某个时候,不是吗?」
「这件事你没和我说。」
「我现在才想起来。我绝不会想到法伦会服用尼古丁。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服用了它。」
达格利什说:「在拿到毒理学报告单以前还不能肯定。」
「再说,警司,你能断定那毒药就是来自这个小罐子吗?在医院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尼古丁来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
「当然有可能,尽管在我看来可能性很小。法医学实验室应该能告诉我们实情。这种尼古丁里掺有一定比例的清洁剂,可以通过气相层析辨认出来。」
她耸耸肩。「嗯,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
梅维斯·吉尔瑞叫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其他来源?你是指谁?就我所知,尼古丁不放在药房里。而且不管怎样,法伦死之前伦纳德就已经离开南丁格尔大楼了。」
「我又没说伦纳德·莫里斯。但是两个护士死的时候他都在现场,别忘了,当你把尼古丁放进这个柜子里时,他也在这里。他像我们其他所有的人一样,也是嫌疑对象。」
「你买尼古丁时和莫里斯先生在一起吗?」
「是的,事实上他和我在一起。我忘了这件事,要不我会告诉你的。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出去了,他回到这里喝了茶。」
她对罗尔芙护士长生起气来:「这事与伦纳德无关,我告诉你!他几乎不认识佩尔斯或是法伦。佩尔斯和伦纳德根本就没有来往。」
希尔达·罗尔芙平静地说:「我就没听说过她和谁有来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试图把一些想法灌进达格利什先生的脑子里去,但是你却实实在在地把它们往我脑子里灌了。」
吉尔瑞护士长大惊失色,表情一片凄惨。她不断地悲叹着,头左右摇晃,好像在不顾一切地寻求帮助或庇护。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在暖房里的绿色灯光照耀下,如同中了梦魇一般。
罗尔芙护士长狠狠盯了达格利什一眼,然后不理睬他,向她的同事走去,用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声音说:「哦,吉尔瑞,对不起。我当然不是指责你或是伦纳德·莫里斯。但是他当时在这里的事实总会泄露出来。别让警察把你搞得手忙脚乱。那就是他们工作的方法。我认为警司绝不会在乎究竟是你、我还是布鲁姆费特杀了佩尔斯和法伦的,只要他能证明有人杀了她们就行。好了,就让他那样干吧,我们只要保持平静,回答他的问题就行了。为什么不做好你的工作,让警察去忙他们的呢?」
梅维斯·吉尔瑞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寻求抚慰:「可是太可怕了!」
「当然可怕!但不会永远这样。话说,如果你一定要找个男人倾诉的话,就找个律师或精神科大夫吧,找牧师也行。至少你有理由相信他们是替你着想的。」
梅维斯·吉尔瑞忧愁的双眼从达格利什身上移到罗尔芙身上。她像个儿童一般,在决定该相信哪一个时拿不定主意。这两个女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吉尔瑞护士长用困惑而责备的眼神盯着达格利什,而罗尔芙护士长的脸上则浮起一种对于女人来说不自然的得意的微笑,彷佛她刚刚完成了一件救人于危难的工作。
2
就在这时,达格利什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正穿过餐厅走来。他向门口转过身去,以为布鲁姆费特护士长终于来和他谈话了。暖房的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布鲁姆费特护士长那矮胖的身影,而是一个身材很高的光头男人,身穿一件束腰带的雨衣,左眼蒙着纱布眼罩。一种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家都怎么了?这里怎么像个陈尸房?」
别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吉尔瑞小姐已经冲过去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达格利什饶有兴致地看到来者皱了一下眉头,极不情愿地猛缩了回去。
「伦纳德,怎么啦?你受伤了!你却没有告诉我!我还以为是你的胃溃疡发作了。你一点也没说你的头受伤了。」
「我的胃溃疡是发作了,但那也无法阻止我受伤。」
他直接对达格利什说:「你想必是苏格兰场来的达格利什警司了。吉尔瑞小姐说你要见我。我是到全科医师诊所来上班的,但我能抽出半个小时听你支配。」
吉尔瑞小姐还在表述她的关心。
「你出事了,却一声不吭!怎么发生的?我打电话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有其他的事要讨论,而且我不想让你慌成一团。」
他挣脱了她抓着他的手,在一把柳条椅上坐下。两个女人和达格利什都向他走去。此时一片沉默。达格利什先前就对吉尔瑞小姐的情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先入之见,他在心中将它做了一番修改。只见他坐在那里,穿着一件廉价的雨衣,一只眼睛蒙着眼罩,脸上青肿着,说起话来里带着一种容易激怒人的挖苦语气。他本应给人留下可笑的印象,但令人惊奇的是,现在他令人印象深刻。不管怎样,罗尔芙护士长曾经把他说成一个小男人,神经质,容易被惊吓和激怒,是个没用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有力量。这也许只是被抑制的神经质能量的表现形式,又或许只是一种由失败或不得人缘而产生的过分的怨恨。他的个性显然不讨人喜欢,但也不容易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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