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房租,实之就陷入天人交战。这里附早、晚餐,每个月房租七圆,之所以昂贵,是因为房间比较大。如果是两坪左右的房间,每个月要五圆三十钱,对实之来说,这样的开销已经够大了,但目前没有空房。
如果去找,应该可以找到很多便宜的住宿。每个月只有十圆预算的实之进退两难,但又觉得既然哥哥以前曾经住在这里,自己也应该以这里为据点。
补习班每个月至少要两圆,所以,每个月只剩下一圆作为生活开销。不过,这里可以尽情吃饭,只要不吃午饭,省吃俭用,或许可以克服……。
“我想租这个房间。”听到实之这么说,吉松顿时心情大好。
“你是内村同学的弟弟,我当然相信你。不过,租房子时,需要有住在东京的保证人……”
实之跟随刚才的少女,把行李放到三坪大的空房。
“你住这个房间,代表你是少爷,是有钱人。”
那个可爱的女孩名叫阿时,仔细一看,发现她脸上还有酒窝。
实之环顾这间位于二楼边间、光线充足的房间后,问阿时:
“我请问你,你该不会知道三年坂吧?”
“你以为我是乡下人,就把我当蠢蛋吗?”阿时露出可怕的眼神,“是在前面本乡元町那里啦。”
实之拿着只装了笔盒和笔记本的包裹,走出弓町的宿舍。
他按照阿时说的路线,出了宿舍后往南走,来到位在弓町和神田川之间东西向延伸的本乡元町。阿时说,沿着前面一所小学和寺庙的丁字路口向东走,有一片宽敞供水站的转角就是三年坂。
实之喘着粗气,咂了一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哪来的坡道……。
那里虽然没有坡道,却有一座门柱上写着“三念寺”的寺庙。阿时似乎把“三年坂”听成“三念寺”了。
实之东张西望,四周没有倾斜的坡道。不知道十五年前怎么样?
他从怀里拿出‘五千分之一图’,地图上并没有供水站,只有很多细长的建筑物。可能是这十五年间发生了火灾,使这里变成供水站,同时作为避火地(注:江户时代,为了防止火势延烧和火灾发生时避难的空地)。供水站的北侧,在“三河稻荷”旁写着“三念寺”的小字。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可见自己在看地图时,还漏看了很多地方。
他继续往南走,想去神田川畔的堤防。路从中间开始明显下降,这里的坡度足以称为坡道。
这时,实之突然灵光乍现。
因为有昌平学堂,所以称为昌平坂。那么,有三念寺的地方,是否称为三念(年)坂呢?
他左顾右盼。
他从宿舍的房东身上学到一件事,一定要找看起来闲着无聊的老人问地理和地名的
巷弄里刚好有一个身穿和服便装的老人用扫帚清扫门前,实之走过去问:
“请问那里的坡道叫什么名字?”
“坡道?喔,那个叫建部坂。”
“建部坂。……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
老人停下扫帚,讶异地看着实之。可能发现他是纯朴的乡下小孩,老人又继续扫地,自言自语地解释说:
“因为以前有一个名叫建部的武家宅第就在坡道下方。”
“这里有三念寺,是不是有名叫三念坂的坡道?”
老人“呿”了一声,抬头看着实之。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可以断言,这里没有这种名字的坡道。
本乡一带以前是武家宅第聚集的地方。这么说,这位老人以前是幕府的家臣啰?
实之从本乡元町沿着建部坂往下走,从水道桥越过神田川,继续往南走。
他穿越了有许多像是学校建筑的南北神保町,在俎桥越过运河往西走,来到九段坂下。他仰望着九段坂宽敞的陡坡,心想“啊,这才是东京的坡道”。
二月底的中午过后,在微微渗汗的明媚阳光中,人们吃力地走上坡道。老人拉着装了瓶瓶罐罐和米袋的板车,两个男人在后面推车;梳着圆髻、身穿和服的年轻女人压着裙摆走上坡道;两辆人力车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坡道中途的堤防旁有几家卖丸子和酒的路边摊。
坡道上方的招魂社前,停着一辆在霞之关也不曾看过的两匹马拉的马车。实之一边走,一边看着马路对面的田安门,发现堤防对面的视野十分开阔,神田到圆本桥和浅草一带尽收眼底。
这里可以眺望上野的高地、宫城的树林、神田至日本桥一带的房舍。天空一片蔚蓝,在前方牛之渊、千鸟渊投下浓浓的树影。
实之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看着这片景色出了神。哥哥曾经说,他要改造东京。哥哥也曾经在这片广阔的土地寻找父亲。
沿着和缓的下坡道往下走,来到甲武铁路停车场所在的市谷见附。经过招魂社后,就属于番町的区域,道路两侧都是三番町,走过见附后,外护城河旁就是土町三番町,地图上显示,第二个三年坂就在这里。
番町的三年坂一下子就找到了。
霞之关的三年坂像是大马路;第二个三年坂则很有坡道的感觉。两侧都是有着大庭院的豪宅,高高的围墙笔直向前延伸。庭院伸出的枝叶从森严的围墙上探出头,在坡道上投下阴影,虽说是大白天,但坡道上有点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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