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主保谷重恭不到五十岁,宽宽的额头充满知性,留着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政府官员。他看实之的眼神很冷淡,在打招呼时,实之就感受到自己并不受欢迎。夫人和志野长得很像,双眼很温柔,但看实之时的眼神流露出不安。
实之立刻后悔说出哥哥的死讯。当初是为了吸引志野的好奇心脱口而出,十几岁的小女孩会好奇,但她的父母又另当别论,一定不想和什么麻烦事有牵扯。保谷用冷淡的口气说:
“今天志野一大早就有点感冒,没办法弹钢琴。喔,你请坐吧。”
大桌旁围着五个高背椅子,中央放着插着鲜花的玻璃花瓶和银制烛台。身穿短褂的保谷背对着百叶窗,他的夫人一身和服坐在旁边,女佣搬来一张椅子,实之坐在他们对面。
年长的女佣立刻端上红茶,在三个人面前各放了一片蜂蜜蛋糕。
“请用。”保谷重恭说。
看到一尘不染的茶杯,实之更紧张了。
“志野告诉我你哥哥的事了,真是万万没想到。我和你哥哥只是稍微聊了一下,在此表达我的哀悼。所以,你这次是来调查你哥哥受伤的原因吗?”
“对。”
“那很遗憾,我可能帮不上忙。你哥哥来过这里一次,我和他只聊了一个多小时。”
实之努力保持平静。
“我哥哥在一年前的现在,曾经造访过这里,对吧?”
“他先写信来询问,指定日期后前来造访,他问的事和你问志野的相同。”
“相同的事?是指三年坂的事吗?”
“对。一开始我还很纳闷,想说这个年轻人怎么会对古老的事情有兴趣。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是帝国大学建筑系的学生。我还以为三年坂和他的专门学问有关,所以就决定见他。”
“呃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当时的详情?”
“没有问题。……对了,内村同学,志野说得不太清楚,你可以断定你哥哥的伤真的是被人用刀刺的吗?警方应该说了什么吧?”
实之垂下双眼。
“警方没有说……”
“既然警方没有怀疑,就代表并不算是离奇死亡吧。只是你心存疑问,所以来调查,对吗?”
“……嗳,可以这么说。”
“原来是这样。”保谷把微微前倾的上半身靠回椅背。
“你哥哥受了伤,他自己说是意外。或许只是因为延误伤口处理的时间,导致细菌入侵而送了命。有可能真的是这样而已吧?”
实之抬起眼睛。
“……但我哥哥说,东京有好几个三年坂。”
“原来如此。”
一旁的夫人插嘴说。
“你一个人在调查吗?听志野说,你是来东京准备参加一高的入学考试。”
“……没错。”
“你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吗?”
“对,应该是。”
“入学考试不是在七月举行吗?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吗?”
实之再度沉默地低下头。
夫人说得没错。
保谷开了口。
“总之,我把告诉你哥哥的内容重复一遍,你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线索。我们在十二年前搬来这里,刚好住在三年坂旁。因为我在府厅工作的关系,有些事比一般人知道得更清楚些。听我说完后,你哥哥很满意地离开了,就只是这样而已……。你对三年坂调查到什么程度?”
实之结结巴巴地把自己查到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吉利的民间流传、京都的产宁坂,以及地图上的三个三年坂。提到三念寺时,他说得特别详细。那座寺庙以前位在土手三番町,是三年坂这个名字的来源。然而,却不适合其他的三年坂。迁移到本乡元町已经超过两百年,那里的坡道却没有叫三年坂这个名字。听完之后,保谷说:
“你哥哥也这么说过。”
实之立刻产生了勇气,原来自己摸索的方向和哥哥相同。
“就这样而已吗?”
“对……目前只查到这些。”
“是吗……”
保谷将手肘放在桌上,双手握在下巴下方。
“……那我就把对你哥哥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如你所说,东京目前有三个三年坂。也有传闻说,只要在三年坂跌倒,在三年之内就会死。”
“目前有三个?以前其他地方还有吗?”
“有时候一个坡道可能同时有好几个名字,或是一直改名字。再加上不同的时代,地形和道路也会发生变化,会出现新的坡道,旧的坡道也会消失。”
实之点点头,他对此有切身的体会。
“正如你说的,如果认为三年坂就是三念寺坂,就会出现矛盾,其实三念寺是十分重要的要素之一。听好了,三年坂其实是指寺町的坡道。”
寺町?
实之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注视着保谷的脸。
霞之关和土手三番町都没有寺院,矢来下虽然有一、两座寺庙,却称不上是寺町。
“一旦跌倒,会在三年内丧命,只有舔地上的泥土才能免于一死。这通常不是寺院的规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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