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六早上到肯辛顿公寓转了一圈之后,我看史密斯夫人的眼光都不同了。这个穿着毛线衣、平底鞋和长裙的保守女人,真的是罗兰德·希曼斯追求的对象吗?还是说她的吸引力不在外表,而在于她能接触到这个特大专利案的法官?她有没有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把我的生活细节透露给他,结果促成了绑架事件的发生?
“早上好,法官。”说着,她把喷壶中的最后几滴水浇在了一株小灌木上,“我今早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张您的照片。”
“哦?”我说。
“报纸就在我的桌子上,如果您想看的话,直接拿去就行。”
我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看到了一份《每日新闻》,在本地版内页的右上角有一张我跟布雷克·富兰克林的合照。这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上的我们正在交谈。他的胳膊搂着我,我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杯香槟,这让我觉得非常难堪。整张照片都显得颇为交际主义和精英主义。跟政客相识是一回事,而过从甚密又是另一回事了。
包括这张照片在内的三张照片都放在同一个标题下,即“富兰克林议员举办纽波特纽斯募捐派对”。没有文章报道,只有一个标题。
“我看到了,谢谢。”我花了片刻工夫才回过神来,假装随意地问道,“史密斯夫人,周末过得怎么样?”
“过得很好,谢谢您挂念。”此刻她已经浇完水坐了下来,“这周牧师讲了《马太福音》。”
我等了一下,但是她没再说别的了。
“你……有没有招待什么客人,或者有其他的社交活动?”我问。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这个问题已超出了我们周一早上谈话的正常范围了。
“周日那天我去了姐姐家吃晚饭。”她说。
“噢,怎么样?”
“不错。挺好的。”
又没话说了。
“我记得你住在肯辛顿公寓,对吗?”
“没错。”这回,她已经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了。我佯装不知,若无其事地继续对话。
“那里好像是个招待宴客的好地方。”我试探着说。
“算是吧。”
她并不打算主动说什么了。如果琼·史密斯真的与罗兰德·希曼斯有染且不愿明说,那么至少她心里清楚这种关系是不道德的。我得追问一下,若是问对了问题,说不定就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心虚。
“史密斯夫人,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罗兰德·希曼斯的律师?”
她毫不犹豫地说:“应该不认识。”
“他是帕尔格拉夫案的原告律师。”
“噢。”她答应了一声。
又没有下文了。她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可疑之处,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吧,我去工作了。”我说。
“嗯。”她说。
当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时,她已经开始哼起一首赞美诗的前几个小节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来到小厨房倒咖啡,正好瞧见杰里米·弗里兰来了,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停下脚步,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框。上周五——确切地说,是上周六早上8:37——我已经发电子邮件拒绝了他拜托我申请撤换的要求,现在我得看看他情绪如何。如果我的专职文员心怀不满,那么光靠我自己,根本没法处理这么大规模的案子。
“早,”我说,“有空吗?”
“有,当然有空。”他说。
他的皮肤微微泛红,很可能是因为他在上班前去跑步锻炼身体了。我轻轻地把办公室门关上。
“抱歉,打扰你了。”我说。
“哪里的话,法官阁下。”他说,“其实我正打算去找您。”
我与他面对面地坐在办公桌前,顺便扫了一眼桌上的监控画面。这个东西总能吸引人的目光,即便画面上什么都没有。
我清了清嗓子,说:“关于我周六早上给你发的那封邮件——”
“还是我先说吧。”他抬手打断了我,“您瞧,从周五到周六,我想了整整一夜,在收到您的邮件之前,我就已经明白自己说了傻话。其实周六早上我本打算给您发个邮件说‘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结果却先收到了您的邮件。”
“真的吗?”
“当然啦。我觉得我只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它们,”说着,他指了指瑟古德和马歇尔,这两条鱼正在他身后漫无目的地游着,“仿佛我们时刻都身处一个鱼缸之中。我们平时就待在这小小的内庭里,跟外面的世界相隔绝,我们自己做着自己的决定,谁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想?又不是说法院后面有个意见箱,可以收集大家的意见和建议供我们参阅。可是,这时候出了一个斯卡夫朗案,我们忽然就真的知道了大家的想法,因为他们频频在背后议论我们——抱歉这么说,但您也知道事实确实如此。
“接着,又来了一个帕尔格拉夫案,这个案子显然会引起极大的关注,我们所置身的鱼缸仿佛也变得更加渺小了。我觉得,我只是……只是一时被担忧冲昏了头,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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