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英里路他都没讲话,好像在追悼乔伊似的。
「我在一年前打电话给财政部,」他说,「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因为摩里森,所以我不能报警;因为皮卡,所以我不能找联邦调查局。所以我打电话到华盛顿向一个自称波罗的家伙透露消息,他是个聪明人,我还以为他能逃过毒手。我知道他最好的机会就是趁他们囤积纸钞的时候出击,这样才能人赃俱获。」
我看到加油站的标志,在最后一秒才决定停车。加油的人是哈伯,我在垃圾桶里面找到一个塑料瓶,叫他把瓶子也加满。
「做什么用呢?」他问我。
我对他耸耸肩。
「以备不时之需。」我说。
他没有再多问什么,我们只是到窗口去付钱,然后就上了高速公路,继续往南开。距离马格瑞夫只剩下半小时车程了,时间已经快到午夜。
「礼拜一到底什么事让你决定跑路?」我问他。
「克林纳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叫我待在家里,说有两个家伙会来找我。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佛罗里达那里出了一点问题,要我去搞清楚。」
「那你怎么逃了?」我说。
「我不相信他。」他说,「他一提到两个家伙要来,第一个礼拜在杰克森维尔市发生的事情就闪进了我的脑袋,我快吓死了,于是叫了出租车就逃走。」
「干得好,哈伯。」我说,「你救了自己的小命。」
「你知道吗?」他说。
我没追问什么,只是瞥他一眼。
「如果他说一个人来找我,我还不会注意。」他说,「你知道吗?如果他叫我待在家里,有一个家伙会来找我,我就上当了,但是他说的是两个家伙。」
「他犯了一个错。」我说。
「我知道。」哈伯说,「我不敢相信,他从不犯错的。」
我摇摇头,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早在上礼拜四他就已经犯错了。」
※※※
宾利车仪表板上的金属大钟已经走到午夜了。到清晨五点,我就必须把这整件事搞定,做个了结,所以我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这段时间是绰绰有余;但话说回来,如果我搞砸了,别说五个小时,就算我有五天或者五年又怎样?我只有一次机会:出手,搞定,就这么简单。过去我们在部队里都说:一次把事情做好。今晚我要加上一句:而且要快。
「哈伯。」我说,「我需要你帮忙。」
他被我叫醒,转头看我。
「怎么帮?」他问我。
在高速公路上的最后十分钟,我把整件事讲过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把状况都搞清楚。到了跟郡道交会处,我就开下高速公路,飙过仓库后,继续走那十四英里路到镇上。经过寂静的警局时,我放慢速度,看到灯没有开,停车场也空着,隔壁的消防局看来没有异状。整个小镇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只有发廊的灯是开着的。
我右转开进贝克曼车道,经过上坡开到哈伯家,从熟悉的白色邮箱转进去,通过蜿蜒的车道,在门前把车停好。
「我的车钥匙在屋里。」哈伯说。
「门是开着的。」我说。
他跑过去查看,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头推开被撬开的门,生怕掉到什么机关里面。我看到他进去,一分钟后拿着钥匙走出来,但是他没绕到车库去,而是走到我这边,屈身把头探进车里。
「屋子里真是一团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利用你家当突袭地点。」我说,「四个家伙在你家里到处搜寻我,那时候雨下个不停。」
他的身体弯得更低了,探头进来看着我。
「就是那几个吗?」他说,「你也知道的,如果我泄密的话,也是那几个人来找我吗?」
我点点头。
「他们备齐了各种武器。」我说。
透过仪表板上的微光,我看到他眼睛瞪得很大,但是却没看着我,一副像在做恶梦的神情。他缓缓点头,把手伸进来放在我的手臂上,不发一语地捏捏我,然后转身离开。他消失后,只剩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想着:一个礼拜前我还真是讨厌他!
我用一点时间重新装填「沙漠之鹰」的子弹,取出我在奥古斯塔附近高速公路上用过的四发弹壳,然后我看见哈伯的绿色老宾利车从车库绕出来。因为引擎是冷的,所以车尾冒着白烟。他经过我面前时,向我比了一个大拇指向上的手势,我跟着白色烟雾跟他一起开过他家的车道与贝克曼车道。两辆庄严气派的老车在教堂左转开进闹区,越过这座沉睡中的城镇,准备大干一场。
按照我的指示,哈伯把车停在距离警察局四十码的路边,关上大灯等待,让引擎继续运转。我慢慢开过他身边,把车停在警局停车场的最后一个位子,下了车,四个车门都没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沙漠之鹰」。夜里的空气很冷,那一片寂静让人感到压力沉重,我可以听见哈伯的汽车引擎在四十码外空转着。我打开「沙漠之鹰」的保险时,发出喀哒声响,在这片寂静中,那声音就像轰然巨响一样。
我冲到警局墙边,趴在地上,一直往前爬动,直到我透过厚重玻璃门的底部看见里面的动静。我仔细观察聆听,屏住呼吸,直到把状况搞清楚。
我起身把保险关起来,把枪放回口袋,站在那里默默计算。紧邻的消防队与警局距离闹区的北端都是三百码;如果要去安诺餐厅,得继续往北走八百码。我猜如果有人要来抓我们,可能得花三分钟──包括两分钟的时间作出反应、一分钟从闹区快跑过来──所以我们有三分钟的时间。如果为了安全起见,把时间折半,那从头到尾我们有九十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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