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醒来就好,现在感觉怎么样?正雄干巴巴地问到。
莲点了点头,他想起昨天自己和慧子的谈话,看来伯父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但是正雄没有提到那个,他严厉地说:莲,作为一个大人,你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居然会因为着凉而发烧,你在雪地里呆了多久?难道没有常识吗?
沉稳的敏夫连忙劝住了气头上的正雄: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在恢复了。他又对生病的青年说,莲,安心休息吧,铃木大夫说你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只有醒过来就没问题了,今天晚上要小心一些。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志子,这里一切就拜托了。
女管家连忙回答到:是,我明白,请放心吧。
正雄草草嘱咐了几句,气呼呼地离开了,敏夫看着莲,嘴角紧绷,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叹了口气,也下楼去了。
莲没有力气去计较两位长辈的态度,他眨着干涩的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已经晚上八点了,莲少爷,您昏迷了一天,真危险呀。
是吗......我只是有点头疼。
志子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责备的神情:您的外套和袜子都湿了,连暖炉也没有,就那样躺在地板上,现在是隆冬季节啊。
对不起......我忘记了......莲疲惫地垂下了眼睛,他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的,反正浑浑噩噩地坐着,然后就睡着了。志子为他拿来了一些药片,服侍他吃下去。莲伸手摸了摸,右手腕上还戴着表。
志子为他压紧棉被,然后翻找出干净的衣服:等一下请您把衬衫和内衣都脱下来吧,汗湿了不少呢,穿久了也不行的。
莲看着女管家胖乎乎的背影,觉得鼻子很酸,他侧过头,把眼角的水气压进了棉被里。志子没有发现莲的小动作,一边回来帮他换掉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啊,正雄先生过来的时候气冲冲的,好象本来想找您说什么,但是您病得太厉害了,他就和敏夫先生一直守在这里了,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这样啊......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莲少爷,您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正雄先生和敏夫先生争吵过,是关于您的婚事......志子迟疑地顿了一下,在偷偷看了一眼莲的表情以后,才继续说下去,慧子小姐好象明确地向父亲表示不会和您结婚。
莲的脑袋虽然昏沉沉的,但是这话还是让他意外地唔了一声。
正雄先生认为慧子小姐的决定一定是和您谈话以后做出的,他很不高兴。莲少爷,您要不要好好地去解释一下?如果是年轻人吵架,那也很正常的,不用赌气......
志子!莲虚弱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辛苦了,还是先休息吧。
女管家叹了口气,却只是让莲重新躺下:我在这里陪着少爷吧,万一您不舒服,也好照顾您。
莲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以及志子轻手轻脚收拾药和水杯的声音。其实莲没有办法入睡,他在棉被底下抚摸着表盘,感受着齿轮推动秒针的嘀嗒声从玻璃盖下面传到皮肤上。他听见志子的衣服悉悉索索地响,然后在旁边停下,接着响起了轻微的声音,好像是在织毛衣。
周围很安静,表的嘀嗒声持续不断,却没有催眠的效果,反而让莲更加清醒。志子的毛衣针偶尔会发出很小很小的叮的一声,这声音开始还比较频繁,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终于完全没有了。
莲睁开眼睛,看见披了件棉衣的志子坐在榻榻米上,双手耷拉下来,靠着柜子睡着了。莲把右手的表举在灯光下,仔细地辨认出11点过7分的这个时间。他的头已经完全不晕了,肌肉还仿佛恢复了力气。于是他小心翼翼爬起来,穿上毛衣和外套,擦过熟睡的志子朝楼下走去。
白天一定又下了雪,庭院中还是茫茫一片。但莲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去观赏,他径直来到后门,套上一双雨靴就走向仓房。
莲拉开灯,看见酱油桶旁边的架子上空荡荡的,他惴惴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了一些。他朝那个架子走过去,地面上响起沙沙的声音,塑料的雨靴好像和什么东西摩擦着。或许是沙土吧,莲猜想,仓房里没浇筑水泥,只有石块儿铺在地板上,难免会带进沙土,况且他这段时间并没有认真打扫。
莲低下头,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辨认着那些东西,发现是一些白色的结晶颗粒。他用手指沾起来一些,没有发现砂糖那种透明的质感,倒是很像盐。
有人在这里撒盐吗?还是今天早上志子叫人搬运了蔬菜留下的?真是讨厌啊,有别的人来过这里了!莲仿佛有种隐秘被窥视了的感觉!他不满地用脚把盐粒赶开,重新在架子上坐下了。
尽管头发蓬乱,脸色憔悴,但现在莲觉得身上很轻快,完全没有大病过的疲惫。他带着微笑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得等到黑泽,无论如何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他想和那个男人再尝试一次,学会忘记一切。即使只有短短的半个多月,莲也觉得他已经无法离开黑泽了,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见到他,自己就难过得像要死去一样,怎么可能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呢?哪怕因为抛弃责任被人唾骂,只要有那双结实的手臂能拥抱自己,什么都不用害怕。莲想,其实黑泽真的要带他走,那么就用更强烈的东西来代替关于奶奶的回忆吧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但无论如何,莲都会给自己和黑泽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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