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小心驾驶。”关振铎的声音将小明从思绪拉回现实。小明刚才想得出神,完全忘记自己手握方向盘,在马路上飞驰。
“嗯,嗯。”小明将注意力放回路上。车子刚经过香港大学黄克竞楼,跟玛丽医院相距只有数分钟车程。
“组长,您那个胶袋里是什么?”来到一盏变红的信号灯前,小明向关振铎问道。他从刚才开始便发觉关振铎手上多了一个紫色胶袋。
“哦,刚才离开嘉咸街前跟顺嫂买的。”关振铎从袋子掏出一顶簇新的棒球帽,往自己头上一戴,说:“原价三十,我杀价至二十,还可以吧。退休后我打算多到郊外走走,这种帽子遮太阳应该挺合用。”
“可是黑色吸热,大暑天戴这个会很辛苦吧。”小明瞧了瞧那顶黑色的帽子。帽子的材质很粗糙,正前方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但在帽舌的右边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灰色标靶符号,似乎想模仿某些知名品牌的前卫设计,可是怎么看都只是失败的山寨版。
“很热嘛……这个也是。”关振铎把帽子放凹胶袋。
小明不了解关振铎为什么在这节骨眼还有闲情逸致买帽子,不过在这半年间,他知道这位组长一向待立独行,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数分钟后,车子来到玛丽医院入口。玛丽医院是香港最大型的公立医院,服务市民逾半个世纪,从急症室到各种专科以至精神治疗一应俱全,而医院同时是香港大学医学院的教学医院。玛丽医院共有十四拣大楼,规模足可媲美一个小型社区。
“S座。”刚下车,关振铎说道。
“咦?”小明正要向急症室所在的J座走过去,“不是该问一问急症室的职员吗?”
“矫形及创伤外科在S座,化学灼伤的意外都由那个部门处理,直接问那边的接待处就好。”
在矫形及创伤外科的接待处,关振铎向当值护士出示员警证,查询三名伤者的情况时,对方却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员警先生,我不就跟你的同事说过,医生吩咐暂时不可以替病人做笔录吗?”年轻的女护士不客气地说。
“很抱歉,我们不是同一部门的。”关振铎和气地回答,“伤者的情况很糟糕吗?”
“在深切治疗都的李风情况严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护士见关振铎没有摆员警架子,语气也变得温和一点。“另外姓钟的和姓周的因’e脸部被镪水灼伤,现在勉强说话会影响皮肤愈合,而且情绪激动会影响康复进度。”
“哦,这样嘛……那我可以直接问医生一些问题吗?”
护士不大情愿地拾起电话,对话筒说了几句,不一会一位年约三十、高大帅气、身穿白袍的男人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冯医生,这两位警官想查问被镪水泼到的三位伤者的事情。”护士说罢便埋首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我姓关。”关振铎跟冯医生握握手,说:“警方不能向伤者问话吗?”
“是的,以医生的专业立场判断,我不能让您们做出有可能令伤者情况恶化的事情。请您们体谅。”
“那没关系,我问冯医生您也可以了。”关振铎微笑道。
冯医生没料到对方有这反应,说:“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请说。”
“李风的伤势很严重吗?听说他双眼有失明的可能。”
“是的,腐蚀液溅到双眼,待他情况稳定,我们就会让眼科的同事跟进。”冯医生摇了摇头。“他左眼比较严重,应该救不了,但右眼还有六成复明的机会。”
“钟华盛和周祥光呢?他们没有伤到眼睛吗?”
“没有,不幸中之大幸。钟华盛被腐蚀液泼到肩膀,再溅到脸部的下半部,脖子和口鼻的伤势最重。周祥光则迎面洒中,但他幸运地戴了太阳眼镜,液体没有沾到双眼。”
“他们的手脚没有受伤吗?”
“有,不过脸部最严重,手脚的都只是轻度灼伤。钟华盛左手臂和左脚都有伤,周祥光则是双手受伤……他应该是被腐蚀液泼到睑,慌张地用手去擦,结果双掌也被灼伤了。”冯医生边说边做出用手掩面的样子,示范他预计中的情形。
“他们要留医很久吗?”
“暂时很难说长短,但我想两个星期是合理的预测。”冯医生向接待处墙上的月历瞧了一眼,再说:“而且,我预计三人在后天要进行植皮手术。周祥光应该会先做,他的应急处理最不足,虽然受伤范围不及其余两人,但皮肤的伤势最严重。”
“应急处理不足?”
“就是被腐蚀液泼到后,有没有即时冲洗、急救员有没有充分中和皮肤上的腐蚀液,用纱布包扎防止细菌感染等等。听急症室的同事说,检查时才发觉情况严重,连分流站都看走眼,没有让他优先接受诊治。不过令早急症室出了一堆状况,也不能怪责他们了,先有火灾,再来是镪水弹,还加一桩囚犯越柙,有够手忙脚乱的。”
“今早真是不得了哩。”关振铎点点头。
“我们部门也一样。”冯医生苦笑一下,“西环火灾已有几个烧伤的伤者要接受治疗,之后还有一堆被腐蚀液灼伤的,还好今早八点多运载化学原料的货车车祸没有伤亡报告,否则我现在仍在处理伤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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