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山路染成一片红色。虽然桧山有点失落,但是因为看到了祥子小时候看过的景色,心里还是觉得热乎乎的。
桧山看见前面有个人影。那个人双手合十弯下腰,然后又站起身来离去。
桧山他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看见路边有个地藏菩萨的石像,旁边还放着刚才那个人供在那里的鲜花。
桧山弯下腰看着爱实。
“爱实,给地藏菩萨上点巧克力吧。”
爱实看着地藏菩萨陷入沉思。
“好吧。地藏菩萨喜欢巧克力豆么?”
“啊,爱实不是很喜欢么?”桧山笑着说。
爱实把巧克力放在地藏像前。桧山虔诚地合上双手。爱实也模仿桧山合上双手。
桧山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前面那个人影停住脚步,正向自己这边望着。
桧山盯着那个人影看了许久,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桧山先生!”贯井惊讶地叫着。
“哎呀,我真是吃了一惊。桧山先生的妻子也是这儿的人,而且还是那起案件的目击者。”贯井看着反光镜说。
桧山坐在后排座位上,看着反光镜里贯井兴奋的面孔。遇到贯井后,桧山决定搭贯井的车一起下山。前些天,桧山因为没帮贯井新书的忙感到有点对不住他。但是贯井好像完全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现在还和爱实玩着接龙游戏。贯井说要把他们送到山下的车站去。
“贯井先生您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采访。之前跟您说过的。我和社会学学者宫本要出一本对话集。为了写这本书,我阅读了大量的少年犯罪的报道,后来从中得知了这件事。”
“每一件都要这么调查么?”桧山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不。但是这件事很吸引我。”
“吸引您?”
“已经是20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凶手是个少年。几乎没有什么相关资料,我只能向相关人士直接询问案件真相,才这样东跑西跑的。”
“那,您都了解到什么了?”
“啊,这个……”贯井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当事人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特别是对杀害悦子的凶手本人而言。”
“凶手现在怎么样了?”
“出了管教所以后去了学校,现在像平常人那样工作着。”
贯井苦涩地叹了口气。
桧山再次对司法的不公正感到愤怒。杀害了幼儿的少年,因为《少年法》这张挡箭牌,居然安然地活到今天。直到今天也没有到小柴夫妇那里露过一次面,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消失在竹林里了吗?
“还没有过去。对于被害者家属来说,他们的痛苦还没结束。”
“是啊,”贯井叹了口气表示理解,“做这份工作真让人沮丧。”
桧山想起了小柴因苦闷而生出的深深的皱纹,被害人的痛苦没有止境,罪犯们的自责就应该没有止境。
“马上就到车站了。”贯井看着反光镜说,“算了,我还是把你们送回店里吧。”说完,就掉转了方向盘。
爱实靠在桧山身上,已经睡着了。
“给你添麻烦了。”桧山对贯井表示感谢。
车子沿着山路前进。桧山看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沮丧面孔。贯井一直沉默着,似乎也很疲劳了。在黑暗中,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当个艺人不好么?”
桧山为了扭转气氛,找了个轻松的话题。
“啊?”贯井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
“如果不从事这种无聊的工作,比作家好的工作不是有许多吗?比如进入演艺圈或是体育圈什么的。”
“不凑巧的是我没那个天分,”贯井苦笑着,“其实我以前也没想当作家或是记者。”
“那您怎么做上了现在的工作?”
“以前我是法务教官。”桧山吃了一惊。
“你知道什么是法务教官么?”
“知道。就是少管所和少年鉴别所的看守。”
“看守这种说法不太贴切,”贯井看着反光镜笑着说,“看不出来么?”
桧山点点头,看不出来。确实,贯井虽然说自己是作家,但是怎么看都像是从一个大机构里被裁员的男人。
“大学毕业后,我就被分配到枥木一家少管所。”
“那后来为什么不干了?”
桧山觉得很奇怪。法务教官按说应该是国家公务员。从贯井现在的打扮上看,怎么都看不出他身上有生活安定的影子。
“这个,原因很多……”贯井含糊其辞地说。
听了贯井以前的工作,桧山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也消失了。
贯井是站在保护犯人的立场上的。桧山在若规学校时就感觉到,两个集团之间表面上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但是实际上却横着一条鸿沟。
“那贯井先生也是保护派啦!”桧山挖苦地说,“相信少年有可塑性,无论他们犯了什么严酷的罪行,都不惩罚他们,还觉得有必要对他们进行重塑教育。”
“我认为是这样的,”贯井静静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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