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下山坡,见了雨中的张掌柜酒馆,我与蒲先生两人更加紧打马,直闯进衙门府大门。在屋檐下避雨的衙役们,见了如同落汤鸡的我与蒲先生两人,慌忙迎上前牵马。我二人纵身下马,顾不得道谢,一边全速冲向书房,一边大叫槐兄名字。
王御使听见我与蒲先生两人高叫,连忙出了书房查看。他看我两人被雨水浸得狼狈不堪,连声道:“待我与二位寻些衣……”
蒲先生早大声道:“王御使,魏槐兄现在何处?”
王御使见披头散发的蒲先生窘急相问,惊道:“方才自称醉酒不适,回房间歇下了。”
蒲先生与我一个对眼,便双双甩着湿漉漉的马褂,并肩往槐兄的寝室狂奔。王御使见状一愣,却也起身追了上来。
奔至槐兄门前,蒲先生推门大叫道:“魏槐兄,开门,开门哪!”见屋内并无动静,我不由分说,纵身便撞。蒲先生见此,也用力撞起门来。王御使方才气喘吁吁追上,见我二人拼死撞门,他也毫不迟疑,挺身撞上来。
随着木闩爆裂的声音,我抢进屋内,赫然见槐兄吊着白绫悬在房梁上,面如死灰。我哭喊一声:“槐兄!”一步蹿上桌,抽出佩刀割断悬在梁上的白练。
蒲先生与王御使两人接住槐兄,王御使便连忙将两指搭在槐兄脖颈处,急切道:“还有救!还有救!”便飞奔出门去找郎中。
彦宁医生仔细为躺在榻上的槐兄把脉,方才如释重负,扭头与我、蒲先生、王御使三人说道:“所幸魏名捕并无大碍!也亏诸位大人发现得早,不然本县真要失去一员得力干将!”听彦宁医生之言,我三人才稍稍宽心,连连与周医生道谢。
这时,我忽感周身一阵彻骨冰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人,身着湿透的衣装极易伤寒感冒,还请速速更换!”听我牙齿打战,彦宁医生手指我湿透的马褂道。
我听了彦宁医生建言,连连点头称是,便与蒲先生两人转身抱臂,哆哆嗦嗦往自己屋内跑,换上干净衣服。
出了门,再次踏进槐兄屋内,只见王御使热情端来两杯热茶。见御史大人亲自上茶,我与蒲先生两人忙称不敢,恭敬接过。随即彦宁医生仔细嘱咐了我们三人,称槐兄明天定将安然无恙,无须挂虑。见我和蒲先生依旧冻得面色苍白,他又与我俩叮咛几句,便拱手告辞,出了门撑伞离开。
随即我与蒲先生二人便依着彦宁医生的叮嘱,裹了厚被子,一同盘腿坐在炉边取暖,活像两个烤火的大粽子。
火炉旁,王御使上前道:“多亏二位及时返回,否则真要误了大事!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几乎害得广平失去一位得力干将!实在让我无地自容!”王御使说着,痛心疾首状连连摇头。
蒲先生道:“不怪王御使,只怨我和飞没能早早回来。魏槐兄这些年来独自承受太多,令人痛心。”
王御使连声问道:“蒲先生,这究竟是何人,竟胆敢潜入衙门府内,在光天化日之下将魏名捕悬在梁上扼杀?”一听,我才想起还未与他说破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蒲先生长叹一声,便将我二人在返程路上的推论如数告知王御使。王御使听毕大为震惊,手中茶水早浑然不觉间洒在地上。“没想到我当年去张青云先生府上吊唁时,接待我的两位忠厚仆人夫妇,竟会日后下了如此的决心复仇!”王御使感叹道,“这夫妇二人本可与官府告发宋平云狗贼下落,让官府发落。不想竟非手刃狗贼不可,换来如此惨痛的代价。”
蒲先生却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想宋平云狗贼在十年前,竟能在查案间得到半数钦差的庇护,更在皇帝批下抓捕的短短时间内听了风声逃之夭夭。恐朝中上下多有包庇他的同党。若夫妇二人轻易向官府告发,极可能早在皇上获知前,便被人拦下。不只如此,更怕遭到宋平云同党出手灭口!想来冯举人告到省督抚无果,更说明省督抚也同样是包庇宋平云的党羽。”
王御使狠狠道:“我定要叫那省督抚死无葬身之地!待我寻到四年前何人任此职位,他就要死了!”
等王御使言罢,蒲先生与王御使拱手道:“王御使,关于魏槐兄之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王御使连忙抱拳回礼:“蒲先生何须与我客套,直说便可。”
“宋平云一案的真实情形,只求王御使务必与他人保密。”蒲先生道,“若冯举人得知真相与红玉翻脸,此生永不相认,成为仇敌,正是魏槐兄所担忧之事,也是他寻死相护的缘由。”
王御使连声称是:“依蒲先生所言!宋平云的灭门案早已尘埃落定,冯举人和红玉二人恩爱度日,魏名捕更是守护此地数年,兢兢业业。我们便顺其自然,替魏名捕圆上红玉的狐仙传说为好!”
蒲先生感激道:“王御使多费苦心。只是我有些担心,怎样回报朝廷为好?”
王御使笑道:“蒲先生大可不必为我烦心?我便写李县令患了癔症,久病成疾,终不治身亡便可。朝廷并不会再多过问,勿念。至于冯相如举人,我自然会为其单独拟出沉冤昭雪的状子,拿下宋平云的同党,蒲先生和严飞兄也不必担心。”
我与蒲先生两人听得,连声作揖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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