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兄皱眉道:“李村之虚实,恐怕难以探听个分明。”言罢他转与姜县令:“姜大人,昨日那难民可曾说过李村情形?”
姜县令答道:“李村之民平日遭海盗奴役,逼着打鱼种地,稍有反抗便遭毒打致死,苦不堪言。”
槐兄叹道:“姜大人,李村海贼人手几何、如何派人驻守巡逻、头目所在何处、有什么兵刃可曾问过么?”
姜县令面如死灰,结巴道:“这,这,这从未问过……”
“啧!”槐兄面色凝重,稍加思忖后与我道,“飞兄,你与我二人骑马,去李村一探究竟。蒲先生在文登留守,与姜大人召集民兵守城,以待省府救兵!”
话音未落,蒲先生早道:“我与你二人同去。”
槐兄与我二人大惊,正欲回绝,蒲先生却抱拳道:“绝不拖累二位。”
槐兄叹息道:“蒲先生骑术精湛,在下有所耳闻。但此行凶险之极,恐怕有来无回,蒲先生……”
“我有百步穿杨之能。当带我同往!”蒲先生斩钉截铁,“且取弓箭来与我带上。”
闻此言,我与槐兄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却见蒲先生又与姜县令道:“姜大人,当急召文登壮劳力,分发兵器守城。维英,且取弓矢与我。”衙役见蒲先生目光如炬、不容置疑,急匆匆而去,不一时,取弓而返。
见此,姜县令低声问道:“贼军势众,料难坚守。不如我率众逃离如何?”
槐兄闻言摇头道:“老弱病残,怎能尽数得脱?何况抛弃富庶故土而走,文登百姓岂能轻易答应?姜大人,眼下当召集壮劳力以作民兵,坚决守城待山东府救援。此外,需将城内他县商贩一律驱离,紧闭四方城门不可开。”
姜县令惊问:“贼寇压境,怎可将商贩驱离送死?”
槐兄叹道:“只怕其中有贼寇内应混入!”
“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若将商贩驱离送死。日后怎与四周乡镇交代,更如何再相来往?”姜县令矢口反诘。
槐兄急得直挠头,叹道:“那便就此紧闭城门,再不许一人任意进出!海贼虽凶悍,但若无器械,攻城必将乏力。我只恐海贼扮作商人混入镇中,里应外合破城。姜大人,如撑过海贼头几轮攻势,贼人自然知难而退。此消彼长,我等便可军心大振,何况海贼粮草想必不足支撑多日,届时,紧闭城门,守至山东府援军抵达便可保全此镇。”
姜县令连连称是,忽又问道:“四下乡镇之民怎办?”
槐兄叹息道:“事到如今,唯有放弃。”
姜县令登时惊叫:“不可!我当救众人入城!维英、承文,你二人速去报知各村,引村民入城。”
槐兄忙道:“不可!若城门大开,令海贼奸细趁机混入城中埋伏,只会害全镇百姓悉数遇害!维英、承文,你二人当急召镇民,分给兵器守城。待到纠集民兵,由夏县尉指挥布防。我三人设法拖延贼军不提,你等务必坚守各门,在山东府援军抵达前,绝不可开一回!因西镇由反贼郑如彪镇守,我等不知其中深浅,在当地所召民兵当混入东、北、南三地民兵一同行动,且西镇由夏县尉率众亲自驻守。如有生乱鼓噪者,当即刻处斩,切记!蒲先生,飞兄,眼下门外一马,我家中有二位马匹,我三人便即刻出发,往李村看个分明,设计拖延海贼。”言罢槐兄大踏步而走。
蒲先生接过弓箭道谢,又与姜县令道:“当召集人手,在城门前掘陷坑。多余土石则用来紧堵城门为好。”言毕,也飞步往外。
我与众人一抱拳:“诸位保重!坚守至援军来此方可!此地百姓之命拜托诸位!”言罢,我也抽身离去。
下台阶,我见黄捕快尸首依旧躺在府前的冰冷石板上。满地血污,早引来众人围观议论。槐兄跳上黄捕快所骑骏马,与四下镇民一抱拳:“各位,事态紧急,还请务必听从衙门调遣自求自保!”
见我与蒲先生上马,槐兄一挥鞭,急往住所奔去。不一时,已见着大门。我三人纷纷跳下马,开了大门,急回各自房间。推开寝室木门,我忙将散落一桌的干粮、细碎银两统统收入包裹一卷,往右肩一挎用力系好。随即一把抓过倚在门边的大枪,跨步出门。
只见槐兄早将两匹马牵来,道:“我等装作游侠,假意住进李村,问当地人摸清海贼底细,再作计议。”
“若海贼不由分说便杀向我等,怎办?”蒲先生推门而出,一边问道。
“我三人有马,形势不利可急速撤走,再作计较。最次,回文登与姜大人一同布防,以待援军。”槐兄从容道。
蒲先生点头道:“可行。然魏槐兄往李村此行,究竟意欲何为?”
槐兄苦笑道:“李村两年前遭海贼袭击,证明其只是沿岸据点,而这伙海贼老巢,当另有所在。若依我之计,我当混入海贼之中,偷偷潜入其老巢,将舰船尽数凿沉烧毁,将海贼困在原地,以争山东府援军抵达时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见我与蒲先生二人面面相觑,槐兄豁然道:“不强求二位。此行我早有有来无回的觉悟,不求二位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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