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登时失声惊叫。
“但,我想成、周二人当是早已丧命。”槐兄道,“唯有去岛上一探究竟了。”
“等等,槐兄。”我瞪大眼睛问道,“此事何以见得?”
冷不防蒲先生忽惊叫道:“魏槐兄!竟是当真如此,我懂了,我懂了!”嚷着他又转与我道:“飞,你可记得周天年曾道周海龙与成仙二人常常外出经商,数日不归?实则当是来此指挥众海贼,”蒲先生说着摇摇头,目光如炬:“不。当是来此集结起义军才是!”
槐兄点头搭话道:“正是。想是自周寿慈遭旗人毒打而死之时起,周海龙便立志斩旗人报仇,遂与成仙二人假托经商之名,在岛上纠集人马,劫掠来往商船,时刻准备起兵。”
听闻蒲先生与槐兄二人之言,我将信将疑,试将周海龙作海贼一想,登时叫道:“莫非周天年家中金器,实是周海龙暗中差人送去之物?难怪在问起此事时他神色怪异!”
“正是。”槐兄答道,“周天年以点石成金之爪甲作为托辞,又辅以周海龙、成仙二人出家成仙之怪谈,掩盖金器真正来源。故此,我等请周天年展现点石成金之时,他只得出言搪塞。另外,飞兄岂忘周天年曾有言,周海龙少时豪爽大气,少年争相攀附?此人定有集结众人共图大业之魄力。”
“如此说来,周天年是早有所知?莫非他是海贼在城中内应?”我连连问道。
“非也!”槐兄与蒲先生异口同声道。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槐兄与蒲先生拱拱手,蒲先生便率先答道:“周天年若对此事知情,绝不会将周海龙少年时广交游侠之事挂在嘴边。更不提他在文登留守数年间,文登始终风平浪静。而周天年也是个本分人,我等问起点石成金之事尚且慌乱口吃,怎做得了内应?”话毕槐兄接道:“如今起义军改头换面做了贼寇,对治下苦心经营的李村、来往商队出手,掠夺压榨。便可断定原先首领成、周二人早在海贼中失势,为郑家四兄弟所代,想必下场凄惨。周天年又怎肯作为仇人内应?”
“槐兄又自何处推定周、成二人必是首领?若只是喽啰……”
“若非头目,大张旗鼓将真金白银寄往文登怕是极难。何况周海龙在乡里素有人望。他若不是起义军头目,还有谁人能做?”槐兄胸有成竹道。
蒲先生听罢点头道:“周海龙败亡后周天年没了靠山,便自己做起白事生意至今。”
我连连点头,试将来龙去脉串起:由于父亲被害,周海龙立志复仇,召集众多伙伴在海上寻着据点准备兴兵而反。其后,他与来往商船以及李村居民交好,扩大势力。但在厉兵秣马之际,他家中却生了变数,在与黄吏部纠缠间被押进大狱。过几个月,好友成仙助他脱困,并劝他……“槐兄,蒲先生。成仙假借‘修仙’之名暗示周海龙上岛,想是怕节外生枝,劝周海龙断绝杂念,一心筹谋起兵之故?”
“飞兄说得是。既有前车之鉴,又怎能重蹈覆辙?只是周海龙在内陆仍有放心不下的生意,一时无法脱身罢!因此……”槐兄话音未落,蒲先生幽幽开口道:“不对!魏槐兄,此处论断,我狐鬼居士难以苟同。”
见我与槐兄二人不解相看,蒲先生只是撇嘴长叹,却不答话。
见蒲先生许久不答,我忍不住催促:“蒲先生且将此处道明,何必在此面露难色?”
蒲先生却只是苦笑,又仰天长叹,道:“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分桃之爱,可有所耳闻?”
我大惊:“此三出典故,皆是不伦之爱,蒲先生怎突然提起?”
槐兄登时惊道:“莫非蒲先生所指,成仙与周海龙二人是……不成?”
蒲先生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断袖之癖,我诚然无法苟同!所谓:‘迎风侍月,尚有荡检之讥;断袖分桃,难免掩鼻之丑。’不想此行前来,竟撞个正着!”
我心中惊疑不已,但想来此类不伦癖好,时下却也并不罕见。想蒲先生曾与我讲,扬州有一官绅斥金千两,误买一妆作女子的男妾。此人苦恼不已,对友人诉苦连连。不想友人闻言大喜过望,竟当即以原价将男妾赎去。
正想,蒲先生又叹道:“周海龙与成仙当早有所染。黄吏部案时,成仙步入周府,见周海龙宴请姻亲大怒而去,幸被周海龙请回,此事可见一斑。”
槐兄面露尴尬神色,道:“当天成仙曾紧抱周海龙臂膀,以阻止他出门,此中……不必多言。何况成仙之妻曾言成仙丝毫不与她亲近,却每日与周海龙相聚,这恐怕……”
我却不解问道:“成仙见周海龙姻亲,却为何而怒?”
蒲先生忙摆手道:“断袖之事,我怎晓得?若揣测,我想成仙素来与周海龙相好,定以周海龙正室自居。想必对名义上‘正室’早妒恨有加。但周海龙却不解风情,竟擅请姻亲至家中相聚,成仙怎能不气恼?此怨怒,岂不正似因皇帝终日流连西宫,遭冷落的皇后一般?”言罢,蒲先生又摇头叹气,道:“成仙娶妻,竟连子嗣都从娘家过继,恐怕是一心想与周海龙二人共图大业。只是苦了独守空房的成仙之妻,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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