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槐兄扶姜县令回了衙门,姜县令仍旧摇头道:“我是何等蠢钝,竟遭海贼如此戏弄!来人备笔墨,我当自请贬谪。”
见槐兄正要劝诫,姜县令自嘲般笑笑,道:“魏名捕不必再劝。此间百人遭害,必当有人担起责任。”槐兄见此,只长叹一声,便不再相劝。
姜县令写毕,亦一声长叹,道:“即便将我贬谪,却也难偿百姓丧亲之痛。若有钱财与每家偿些才好。”话至当中,姜县令又道:“只恨本府平日不留余财。想在当今战时与省府求财告慰衙役家属,只怕是难于登天。”
我几人闻言,不禁纷纷俯首沉思。
半晌,只见蒲先生忽道:“若只是钱财,我却有一计。”
我等闻言,登时一众紧盯蒲先生。
蒲先生顿生尴尬,赔笑道:“想周先生曾在岛上说过,十六年前黄吏部案时,周海龙曾命人在田间埋藏银子。不知当今……”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槐兄连连称妙,姜县令眉头稍舒,道:“既如此,不妨请周天年与我等一同造访。”
随即,我等便一同造访周天年铺子,姜县令将来意道明,蒲先生与槐兄二人又与他将周海龙一生轶事尽数相告,直惊得周天年呆若木鸡。待讲至周海龙与成仙二人陈尸洞府时,周天年不禁潸然泪下,滴泪半晌,方才道:“如今家兄既已身故,若在田间仍有旧时财物,听候姜大人发落便好。”见姜县令犹疑不定,周天年叹道:“家兄既是忧国忧民的义士,想必乐于散财告慰文登衙役家眷,请姜大人应允。”
听此,我等便跟在周天年身后,出了城,往周海龙田野间豪宅走去。
解锁开门,只见周海龙宅邸富丽敞亮,极具派头。虽无人居住,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大抵是周天年常年悉心照料,随时盼望周海龙归来罢!开了周海龙正房大门,周天年将我等引上三层会客室,道:“想家兄每在此会客。如今也请诸位贵客先在此落座,待我沏茶来招待,再议寻宝之事。”
姜县令忙拱手道:“罪官实不敢多烦扰,还请周先生径直将我等引至藏宝处便好。”
只见周天年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小民对家兄一早落草之事尚且不知,又怎会晓得家兄将宝物埋在何处?”
姜县令不由皱眉道:“周先生有理,只是我等往何处寻找?”
周天年答道:“既诸位大人已知家兄将财宝埋藏与田间,”说着,他径直行至窗边用力一推,将两扇木窗大敞:“在此,可将家兄田地尽收眼底,以便大人查点。”
话音刚落,我等几人早应声行至窗边,向外张望。夕阳之下,只见窗外百顷良田罗列得方方正正,青葱欲滴。田地中央,割出一方清澈池塘,四周架起八座龙骨水车。姜县令见此,却只是叫苦:“不想周先生田地竟如此宽阔!若将田间掘地三尺,不只大耗人力,更恐殃及秧苗。这可怎生是好?”
蒲先生低吟道:“此间周家仆人早已尽散,也不知当年黄吏部在何处窃得财宝。”
但此时,我因骑行劳顿,又一路未得歇息,左肋处已隐隐作痛。稍一弯腰,只见武玲姑娘早将我搀稳,问道:“严飞哥哥,莫非旧伤未愈?”
槐兄一惊,忙道:“今日骑行百里,又跋涉来此,必是疲了。怪我一时疏忽,未顾及飞兄伤势。”
姜县令与周天年听得疑惑,待蒲先生解释一番,周天年忙道:“严名捕有伤在身却不得歇,实是小民失敬。还请来椅上稍歇。”说着,周天年忙去拉开八仙桌前的白玉椅。
然而,那白玉椅却纹丝不动。
周天年一惊,又一用力,那白玉椅却仍旧执拗不动。周天年尴尬笑笑,忙自一旁拉出另一把白玉椅,安置武玲姑娘扶我落座。
将我安顿完毕,周天年回身,不料槐兄早上前来,问道:“周先生,可有此屋平面图纸么?”
周天年吃了一惊,却只是摇摇头。槐兄道:“既如此,请取笔墨来,我当将此屋内布置仔细测绘。”周天年不明就里,却拗不过槐兄,取出了笔墨。
槐兄道过谢,便在屋内仔细观察,他将全部家具一一挪动观测,又仔细数过地上每一方砖格数目,前后足足折腾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图纸在八仙桌上一拍。我等纷纷围拢相视,只见屋内每一件家具位置,均被他仔细标记。
“魏槐兄,此两件被涂黑的物件是什么?”蒲先生看罢问道。
只见槐兄狡黠一笑,答道:“近当中这件,是方才不得挪动之椅。至于另一件,乃是墙边那件大柜。”
蒲先生点点头,又问:“这在当中被描黑的物件,可是八仙桌?”槐兄笑笑,颔首道:“正是。此桌亦不可动分毫。”
蒲先生低吟片刻,忽然一声大叫:“莫非是!”随即他抄起图纸,直奔向大敞的两窗,向屋外举目。片刻,蒲先生忙回身拱手,道:“魏槐兄,实在佩服!”
见槐兄虽回礼,但其余人等却皆是一头雾水,蒲先生忙将图纸举起,道:“诸位,此图的模样,正如窗外田地一模一样!且看中央池塘,其大小比于田地,正如屋内这张八仙桌比于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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