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龄,我二人虽有数十日未见,却怎至于如此客气!实在见外。”刘国鼎先生笑道,“男生子之事,松龄,你可曾听闻?”
不料嫂嫂闻言,登时摇头道:“爹,此事实在荒谬,大不可信!男人怎有生子之能?”
蒲先生听罢,笑道:“子非男儿,焉知男儿不可生子?”
嫂嫂毫不示弱,亦笑道:“子非我,焉知我不知男儿不可生子?”
听闻此言,我、王特使与刘国鼎先生三人早被逗乐;刘国鼎先生哈哈大笑,拱手道:“松龄,香云,你二人真乃天作之合!我当初眼光果真不差!”
但嫂嫂却不依不饶道:“爹,且说男人如何生子?莫非剖腹不成?”
刘国鼎先生一愣,大喜道:“小女不愧聪慧!香云,你所言正是。此二子乃是自肋下剖出。据传有小童梦中见一仙人将他左右肋骨各剖下一条,待醒来,见肋旁竟真有二子啼哭。掀衣相视,只见肋下两条剖痕俨然,便将二子取名天舍、地舍。”
此番轮到嫂嫂一愣,郁闷得掩面不语。而刘国鼎先生继续道:“那童子之主却也颇有名气,不知王特使可曾有所耳闻?此人姓杨名辅,乃是福建总兵。”
王特使听得,登时眉头一皱:“杨辅?岂不是那‘娈童总兵’?”
“正是。”刘国鼎先生答道。
只听王特使一声冷笑:“哼,怕是多行此等苟且之事,遭了天谴之故。”
刘国鼎先生闻言一笑,低声道:“实不相瞒,此事我初去福建时,虽听闻生子之人乃是杨辅童子。却不料有旧友与我暗中道,生子之人实则为杨辅本人。只因当地官府于此大加忌讳,故假其童子所代。”
嫂嫂听罢,与蒲先生正色道:“相公,此事实在蹊跷,还请谨慎。”蒲先生含笑相应,遂问刘国鼎先生道:“岳丈,此事可有证人?”
刘国鼎先生笑道:“有得,有得!我旧友在府内做事,亲眼见着杨辅大腹便便,终日出入省府,常与人道:‘我竟无故受孕!奇怪!’”
蒲先生一惊,又问:“岳丈,敢问此事前后,可有异常?”
“此事之前,却也并无异常;至于杨辅产后不多日,却遭福建巡抚蔡仲远急召,以谋反之罪当场诛杀。”话音刚落,只听王特使惊道:“蔡仲远?!莫非是福州之‘不战巡抚’?”
刘国鼎先生答道:“正是!不想此事流传甚广。”
蒲先生见状忙问:“敢问此事是指?”
王特使道:“福州巡抚蔡仲远,疑心杨辅欲起兵叛乱,便将杨辅只身召往大营,冠以谋反罪名当场诛杀。但事后经吏部调查,证实蔡仲远一早与杨辅不睦。故此我等将此事定为蔡仲远公报私仇诬杀总兵。早在几年前,朝廷已为杨辅沉冤昭雪,却只恨蔡仲远听着风声,畏罪服毒而亡,躲过当朝制裁。”
刘国鼎先生亦道:“我听旧友言,杨辅遭诛后,其部果真起兵攻城。所幸城中守军誓死迎战,乱军方才无功而返。彼时蔡仲远听闻大军前来,吓得躲在府内发抖不敢出,直至叛军攻城不利,退兵已有十余里,蔡仲远方才全副武装,奔上城楼鼓噪大呼进军,故此落得‘不战巡抚’之笑柄。而据传蔡仲远临死,竟屡屡高呼‘杨辅饶命’,亦是沦为笑料。但话说回来,想杨辅死后其部顷刻作乱,或是早有预谋?”
王特使颔首答道:“朝廷将杨辅旧部招安后,听闻杨辅之妻智勇双全,早劝杨辅休要只身面见蔡仲远。岂料杨辅不听,执意前往。故此,杨辅之妻早令全营人马披坚执锐以待消息。少时,听闻夫君遭诛,杨辅之妻便率众猛攻蔡仲远报仇,不料力攻不克,竟沦为草寇,直至招安时方才重归朝廷。吏部彼时推论,若杨辅早有叛意,必不肯只身赴会;何况杨辅本部人多势众,是苦于无有攻城器械方才失手;若有作乱之意,恐怕早有攻城之备。”
“原来如此。”蒲先生闻言道。
王特使见此,遂与蒲先生点头一笑,问道:“蒲先生,还请问你观此事如何?”
蒲先生眯眼一笑,答道:“论男生子之怪谈,我的确有些推论不假,只是……”
听闻此言,我等皆吃了一惊,七嘴八舌,纷纷请蒲先生讲个分明。
蒲先生却挠挠头,推辞道:“此事仅凭道听途说而来,我之推测亦无实证,若与事实相悖却也在所难免。即使如此,诸位……”
见我等热情不减,仍拱手相请,蒲先生无奈道:“我所想,恐怕是杨辅假托受孕,在衣装之下藏匿了不少物件出入省府,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间勾当虽难以断定为何事,但恐怕于蔡巡抚不利,或是搜寻可将蔡巡抚弹劾治罪之证一类。日后蔡巡抚察觉此中蹊跷,欲搜查杨辅。杨辅却假言生子,意图将自己撇清。不料蔡巡抚终究不依不饶,将杨辅引出,以莫须有之罪名杀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只听嫂嫂拊掌道:“相公明察秋毫,男人岂能生子!此事定与相公所言无二。”
我等听闻此言,不禁哄堂而笑。待笑声落定,只听王特使问道:“蒲先生,若杨辅当真身藏要物,屡次出入省府,却不怕卫兵搜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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