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亚瑟烦恼的是,他发现虽然箱子很大,密闭性好,但是要把一切处置妥当还是颇为不易。最后,他把箱子固定结实,挪到走廊。当他举着箱子下楼梯时,意外发生了。箱子从他的后背往下滑,他用力往上一顶,箱子居然越过他的头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发出的巨响震动了整栋房子。他立刻追着箱子跑下去,幸好箱子被紧紧地扣住了。而此时,马尔什太太就站在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她站在那儿,仿佛一个被吓坏的幽灵,身上的法兰绒睡衣一直垂到了脚躁,手指按在嘴唇上,瞪着眼睛。
“天哪,”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亚瑟在箱子前晃来晃去,生怕她能看穿似的。“抱歉,”他结结巴巴地说,“真是太抱歉了,我实在不想弄出任何响动,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滑了下来……”
她摇摇头,板着脸。“这样很容易把墙刮坏,或者伤到你自己。”
“没关系,”他慌张地安抚道,“什么都没有伤到,一点儿也没有。”
她绕过亚瑟盯着箱子看。“怎么回事,这是查理?普林斯的漂亮箱子,是吧?你这个时候要把它搬到哪儿去啊?”
亚瑟额头直冒冷汗。“哪儿也不去,”亚瑟声音嘶哑地说。注意到她紧锁眉头,想弄清这件事时,他迅速补充道,“嗯,准备搬到储藏室。你看,查理……普林斯先生……本来会帮我的,但他总不露面,所以我只能自己搬了。”
“它一定很重。”她饱含同情的语调抚慰着亚瑟的神经,使他的情绪镇定下来。随后,他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脱身。
“确实有点儿重,”他笑着说,“但与其等普林斯先生帮忙,还不如我自己动手解决。他这人不太靠谱,你知道,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根本没人知道他多久才回来。”
“真是过分。”马尔什太太肯定地说。
“也还好,他是有点儿古怪,但仅此而已。你要是了解他,也会觉得他人其实挺不错的。”亚瑟抓住箱子说,“剩下的路,我可以轻松应付的。”
马尔什太太仿佛想起了什么。“哦,天哪,”她尖声说,“也许这些意外是最好的安排。我的意思是,你弄出了这么大的响动,把我吓出来,我才想起来,现在储藏室已经上了锁,你是打不开的。我去换件长袍,给你开锁。”
她走在他前面,把地下室的楼梯踩得吱吱嘎嘎响,在储藏室等着他把箱子搬来。灯光昏暗,如他印象中的一样,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马尔什太太摇了摇头。
“真恶心,”她说,“但是实在没有必要清理这里。何必呢?这些年根本没人用这个房间!我给这扇门上锁,只是为了应付保险公司的要求。”
亚瑟耐着性子晃来晃去。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很希望赶快离开这地方,但是马尔什太太显然并未在意。
“我不喜欢走马灯似的房客。”她说,“我只喜欢那些举止得体的人,他们不会小题大做,也不让人操心。现在,把箱子放到那儿吧。”她枯瘦的中指指向小山似的一堆灰尘,不过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那其实是埋在积年尘埃下的一只箱子。“那位先生来的时候啊……”
连绵不断的话语在亚瑟耳边回响,烦得他几乎站不稳了。就这样,住在一楼靠里的那位先生,二楼靠外的那位先生,还有住在三楼一拐弯的那位先生的家长里短,他都听了一遍。她的话匣子仿佛关闭太久,一旦打开,便难以关上,车轱辘话来回说。最后,他终于得以从这桩谋杀案中脱身了。当储藏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魂飞魄散的查理?普林斯的尸身将在那里腐烂,永远不再复活。支票将按时寄来,每月五百元,等待他的是安妮,霍顿和一个无限荣光的世界。最美好的一切,亚瑟在马尔什太太喋喋不休的絮叨声中思考着,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帝般逍遥自在。
马尔什太太冗长的独自结束之后,沉重的大门被锁上了,永远被锁上了。亚瑟满怀热情地奔向他人生的下一站,并对自己逍遥法外的做法充满信心。几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在走廊遇到马尔什太太时,他没有一丝不安。
“你说得对,”她说,同情地努着嘴,“查理?普林斯是挺古怪的,对吧?”
“是吗?”亚瑟迟疑地说
。
“可不是吗,他不停在纸上练习写自己的名字,每张纸上都是,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
亚瑟立即回想了下废纸篓,随后竟有些得意起来。自己粗心犯下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竟然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我相信,”马尔什太太断言,“一个成年人应该有比写名字更重要的事做。”
“是啊,”亚瑟说,“您说得对。”
这么一来,马尔什太太就不再言语了。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地过去。亚瑟毫不费力地兑换了那些珍贵的支票,花起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有了查理?普林斯的衣橱为自己包装,他打扮得光彩照人;有了查理?普林斯的措辞打底,他谈吐优雅,贵气十足,所到之处都成为众人的焦点。当亚瑟提到自己有一位慷慨的姑母,一直给他提供着经济上的支持时,老板对他青睐有加:而他与安妮?霍顿自共度一晚之后,他们的恋情神奇般地开花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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