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号,接近中午的时候,鬼贯警部为了确认蚁川爱吉供述的真实性,将加洗的蚁川照片,分送到了德山车站的公安室,与大分市的望洋楼,而寄给位于三之宫的粟田商船本社时,则指定交给“射干花号”渡轮的客舱长。蚁川究竟是不是戴上蓝眼镜,隐藏自己真面目的X氏,就要靠这些回信来判断了。
另一方面,他又命令丹那刑警,前往丸大楼的“华月”与分公司调查。通过他的调查,将可以判断蚁川爱吉能不能在福冈县杀死马场。但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最重要的,就是调查蚁川的小河内旅行是否真实,因此这个部分,鬼贯警部决定亲自出马。他坐上中央线前往立川,然后再坐青梅线,前往终点站冰川①。
①现为奥多摩车站。昭和十九年(10944)七月一日,御岳到冰川的线路开始营业。昭和四十六年(1971年)二月一日,改名为奥多摩车站。
冰川车站的屋顶,用桧木皮铺成,看起来相当简朴。鬼贯警部下了电车,坐上往汤场的巴士。随着巴士慢慢接近终点站——小河内,映照在车窗上的景色越显凄凉。这也难怪,当这片先祖代代世居的山与谷,全部沉入了水底,成为东京的蓄水池后,村民们就永远无法再次看到故乡的山谷了。就连“故乡的山,着实令人感念万分”这句石川啄木①的喟叹,在小河内的居民看来,恐怕也不能抚慰半分吧。
①明治时代著名诗人。此诗出自《一握の砂》,为石川啄木的望乡诗。
不久,巴士到达了终点站。由于现在并非旅游旺季,因此乘客不多,在终点站下车的,就仅有鬼贯警部一人而已。
要去蚁川住过一宿的鸭屋分店,得沿着来路,稍微往回走一些才行。在阴沉晦暗的冬日天空下,照射不到阳光的村落,显得更加阴郁。
道路两侧零散并列着一些建筑物,民宅背靠着充满压迫感的山麓,而旅店则是用了好几根粗木棍勉强支撑,才得以避免跌落碧绿的溪底。
走了大约五十米后,列为小河内八景之一的温泉神社与鹤之汤,就出现在鬼贯警部的左边。神社夹在山脉与巴士道路之间,就像寄人篱下似的委靡不振,而鹤之汤则是一池透明矿泉,满溢在石头砌成的长方形池子当中。
鸭屋分店是那排房屋当中,一栋老旧的两层楼建筑。打开木框玻璃门后,可以看到柜台边上,摆着一个大型摆钟,它的钟摆,正忧虑地倒数着沉入水底的时间。
店内不见人影。鬼贯警部叫唤了二次后,隐约听到了内侧,传出细微的回答声。不久,一名年轻女性,用围裙擦着手走了出来。
她的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虽是一位带有乡村气息的美人,但眉宇之间,却充满了莫名奇妙的愁绪。在蚁川爱吉拍摄的照片里的女性,的确就是她。
鬼贯警部表明自己是警务人员后,要求店方提供住宿名册。一如蚁川所言,名册上确实记载着他从十一月二十八号,到当月二十九号的住宿信息,上面的笔迹,也很像是出自蚁川爱吉之手。于是,鬼贯警部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两、三张照片,让那名女子选择,结果她毫不犹豫就指出了蚁川的照片。
“这位客人的餐桌服务,是由我负责的,因此,我对他特别有印象。他是在上个月二十八号,傍晚光临本店的,当时,他留宿在这个柜台正上方的房间。在为他上菜的时候,他问我:‘我是读了石川达三的《日荫之村》后,才到这里的,书里跟女服务员玩沙包的女孩是你吗?’他还说:‘书中的那位村长先生还健在吗?……村长先生被市政职员扫地出门,颓丧地走回村庄的情节,令人印象深刻啊。’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后,他跟我说:‘彩色照片现在还很少见呢,要不要一起拍一张呢?’于是,我们就站在一起,合照了一张。之后他说想拍一下小河内八景,我告诉他怎么去之后,他就出门了。他在中午前回到这里,搭上正午的巴士离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鬼贯警部出示了,自己跟蚁川合照的照片。
“日期没错吗?”
“是的,没错。冬天的客人不多,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鬼贯警部又试着,追问了几个问题,但既然留下了照片与笔迹,那么,他也不得不承认,蚁川爱吉的“不在场证明”是确实存在的了。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把正在烧浴室热水的女服务员也叫了过来,听取她所记得的事实,以作为参考,但她的说法,也只不过是令那个不在场证明,变得更加牢固不可推翻罢了。
于是,鬼贯警部也只能剪下写在住宿名册中的蚁川笔迹,带着满腔的无奈,再次搭乘巴士,踏上归途。
蚁川爱吉利用等待前往九州的空当,跑到小河内住了一晚,而且,还是看了石川达三的小说,才突然想这么做的,这件事实在太不自然了,令人无法释怀。虽然留下了照片和笔迹这两样明确的证据,不过,却又让人有种挥之不去的、蓄意而为的感觉。
虽说如此,但鬼贯警部也找不出任何方法,可以推翻它们。现在唯一的一丝希望,就是丹那去丸大楼调查的结果了。从那个结果,就能判断蚁川究竟能不能往返于东京和福冈了。对心急如焚的鬼贯警部来说,巴士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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