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载着蚁川爱吉的2022次列车,飞驰在深夜的山阳本线上的时候,它的前方,就像摆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对面飞奔而来的2023次列车里面,也同样坐着一个蚁川爱吉。但如同映照在镜子里的影像,只不过是实体的虚像一般,由一个人所分饰的两角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
在研究着蚁川爱吉如何做到一人分饰两角的诡计时,鬼贯警部忽然想到,其实不需要固执地认定,两件事互相矛盾,无法并存,或许有一个解释,可以同时满足双方条件。换句话说,事情不也可以是这样的吗——蚁川爱吉在某一时刻之前,是搭其中一辆列车,在这之后,他又搭上了另一台列车。
将这个想法加以分类后,结果如下列两项:
①一开始搭上了2022次列车,后来转乘2023次列车。
②一开始搭上了2023次列车,后来转乘202次列车。
(列车车号中奇数是下行,偶数是上行)
不过,将蚁川爱吉在第二天中午,到达大分县望洋楼这一点,再考虑进来的话,他一开始先搭乘2022次列车,往神户方向前进,之后再转乘2023次列车到大分,这样的解释,比较符合逻辑。
不管怎么说,他向车长讨要了阿司匹林后,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还坐在2022次列车上;而另一方面,也完全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从东京坐2023次列车过来的。
所以真相会不会是这样的呢一一蚁川爱吉的确从福间站坐车前往关西,也在门司车站搭上了2022次列车,但是在某个时刻以后,他转乘2023次列车,沿着刚才走过的道路,又回到了门司?这件事如果做此解释,那么,他拜访过德山站公安官,这个不在现场的证明,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然而,就算要换车,坐在空无一人的候车室中的话,还是有可能引起站员的注意,所以,候车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
鬼贯警部跟平常一样,慢慢拿出列车时刻表,翻开山阳本线上行与下行那一页,手指滑过2022次列车与2023次列车栏位里的记录。
鬼贯警部原本推测,无论如何,蚁川爱吉换车的车站,一定是比德山还要靠近大阪的地方,但当他的手指对照了那两页中,列车抵达与离开德山站的时间时,不禁发出了欢呼声,因为这个组合,实在是太完美了!2022次列车在凌晨两点十三分到达德山站,并在停靠九分钟后,于两点二十二分发车,但就在仅仅两分钟后的两点二十四分,2023次列车就会进站。这列车班次安排得多么巧啊!
这样一来,蚁川爱吉就不需要冒着被目击的风险,躲在候车室的角落。他只要在2022次列车快要发车的时候,悄悄地下到月台,然后慢慢走到公安官的值勤办公室,就在他敲响办公室的门的时候,2023次列车就滑入车站了。这时候,要让公安官误以为,他是从2023次列车下车,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在此刻,鬼贯警部感觉到,至今的疑惑,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蚁川不搭鹿儿岛本线的114次列车,却无论如何,都要搭上112次列车的理由,不是为了112次列车本身,而是为了能搭上2022次列车。如果搭上了114次列车的话,就无法转乘2022次列车了。
至于转乘2023次列车,到抵达大分之间的事,应该可以完全相信蚁川的说辞了。因为“投宿望洋楼旅馆”这个不在场证明,不管怎么调查,都是铁铮铮的事实。
04
鬼贯警部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墙上挂的那幅近似超现实主义的油画。
虽然总算攻破了蚁川爱吉的一个不在场证明,但一想到他究竞如何,杀害了近松千鹤夫这一点,就知道现在要放松,实在还太早了。近松千鹤夫在兵库县别府町别府港附近,服毒跳海的时间,限定在十二月六号晚上到七号黎明之间,如果杀死近松的是蚁川的话,他又是怎么办到的呢?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射干花号”跨海渡轮上。
询问信里,连照片也一起寄过去了,鬼贯警部不认为“射干花号”的客舱长会认错人。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向,从另一种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而他所仰赖的,就是近松千鹤夫写给由美子的明信片。
近松千鹤夫从别府町,寄给由美子的明信片上,日期写的是六号,盖的邮戳则是七号,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知道投递时间,是十二月六号的深夜到七号的早上之间。但实际上,他在五号到对马住了一宿。
就算第二天,搭一大早出航的船返回博多,到港口时也已经下午一点了。下船需要花五到十分钟,从码头直接坐出租车,飞驰到车站,也一样赶不上十三点十八分,从博多出发往东京的普快列车。
这样一来,下一班往门司的车,是十五点二十分的普通车,到达门司的时间是十八点二十九分;即使利用衔接这班车的二十一点三十分出发、前往京都的普快列车,到加古川时,也是十二月七号的十一点八分了。因此,以现行的列车班次来看,他是无法在六号晚上,抵达别府町的。若是如此,他不只无法投递那张明信片,甚至连跳海自杀的时间都赶不上。
这矛盾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过了一会儿,鬼贯警部又有了另一个想法。或许近松真是在别府港,写的那张明信片,但那个地方,会不会并非兵库县别府町的港口,而是下午一点在博多港上岸后,能在当天以内,到达的别府呢?自古以来,别府这个地名,遍布日本全国。如果把村名、字名①也算进去的话,叫别府的地方。应该有数百处以上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鲇川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