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箱子。阿历克斯也一样。这是骑虎难下的一刻。她所做的、她所接受的,将无可挽回。无可弥补。她将再也没有回头路。他会不会强奸她?杀了她?先奸后杀?还是相反?他会不会长时间折磨她?他要什么?——这个刽子手什么也不说。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几分钟后就会知道。只剩下一个谜题。
“告……告诉我……”阿历克斯哀求道。
她压低了嗓门,像是在打探一个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男人皱起眉头,像是听不懂阿历克斯的语言,在猜她这个问题的意思。阿历克斯不由自主地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她的手指掠过箱子那粗糙不平的木头。
“为什么是我?”
男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依然没有嘴唇……
“因为我就是想看着你死,臭婊子。”
毋庸置疑的语气。他似乎非常确定自己清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阿历克斯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她想回忆自己的人生,可是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手指不再只是划过木板,她用整只手扶着箱子,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快点……”他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
他指指箱子。
阿历克斯转过身,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不是她自己跨过箱子,那个蜷曲的身子里,也完全没有她自己。她蹲坐在那里,两只脚分开各踩着一块木板,手臂紧紧环抱住膝盖,好像这个箱子是她最后的避难所,而不是她的棺木。
男人凑近来,欣赏这画面:这个女孩赤裸着,蜷缩在箱子的底端。男人瞪大双眼,眼神迷醉,像是一个昆虫学家正在观察一个稀有品种。他看起来非常满意。
最后,他抖动了一下身子,抓起了他的螺丝刀。
6
门房留下他们,自己跑去睡觉了。她打了一整个晚上的呼噜。他们留下了咖啡钱,路易写了个字条以表感谢。
三点钟。所有的队伍都收回了。绑架案后六小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卡米尔和路易站在人行道上。他们准备回家,洗个澡,然后立即再碰头。
“走吧。”卡米尔说。
他们在出租车站前。卡米尔拒绝打车。
“不,我,我想走一走。”
他们分开了。
卡米尔已经画了不知道多少次速写,这个女孩,如他所想象的那样,走在人行道上,跟公交车司机打招呼。他又不停地重新来过,因为总有一些伊琳娜的影子在里面。仅仅是这样一个念头,都让卡米尔觉得难过。他加快步伐。这个女孩是另一个人。他应该这么告诉自己。
更可怕的差别在于:她,她还活着。
街道无法通行,汽车的速度就像输液管里的药剂。
他努力想找出个逻辑。逻辑,这就是自始至终让他心烦的。绑架案不会是个偶然,通常来说,绑匪认识受害者。除非极少数,一般至少要有一个动机。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她住在哪里。卡米尔已经在脑子里重复这些话超过一个小时,他加快了步伐。他没有选择在她家或者她家附近绑架她,那意味着,他没办法在她家或者她家附近实施绑架,要不然他就不会在这里作案,在大街上,冒那么大的风险。然而,他就是在这里把她绑了。
卡米尔加快了步伐,他的思路也跟上了节奏。
两个方法:男人尾随她或者埋伏她。开着他的卡车尾随她?不。她没有乘公交车,她是在人行道上步行,他开卡车追随她?放慢速度?等待一个时机……这太愚蠢了。
所以,男人是埋伏她的。
他认识她,他知道她的回家路线,他需要一个地方允许他看着她走过来……然后一鼓作气把她拿下。并且这个地方一定是在案发地前方,因为这是条单行道。他看见她,她走过去,他跑上去,他绑架她。
“我看就是这样的。”
卡米尔常常这样大声自言自语。他丧偶也没有太久,但独身男人的习惯,是很容易就养成的。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没有要求路易陪他,他丧失了团队习惯,他太孤独了,太久的自我沉思,带来了太久的自我为中心。他也想改变。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走了几分钟,反复寻思着这些想法。他探索着。他是那种哪怕自己错了也可以固执己见,直到真相大白的人。这种品质放在一个朋友身上是很不讨喜的,但放在一个警员身上,却是值得赞赏的。他穿过一条街,往前,另一条街,什么都没有发生。终于,他想到了什么。
勒格郎丹街。
一条不超过三十米宽的死胡同,但还是足够让车辆在两边停放。如果他是绑匪,他应该会把车停在这里。卡米尔往前走着,然后转向这条街。
路口,是一栋建筑物。底楼是一个药房。
一辆白色货车很快引起了卡米尔的注意。贝尔迪尼亚克先生礼貌到殷勤,他是那种极度热爱配合警察的商人。对于卡米尔来说,这种人总让他有点儿紧张。在他药房的里间,贝尔迪亚尼克先生坐在他巨大的电脑屏幕前。他从外形上看并不是典型的药剂师,但他有着药剂师的生活方式,这是毋庸置疑的。卡米尔对药剂师的生活还是有所了解,他的父亲生前就是药剂师。即便是退休后,他依然看起来像一个药剂师。他不到一年前去世了。即便是去世时,卡米尔依然觉得他带着一种药剂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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