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勒冈说道,有点儿焦躁。
然后他喝了半杯啤酒,一下把它喝完了,然后朝服务员举起了手臂又要了一杯。阿尔芒做了个手势:也给我一杯。
“去年五月十三日,”卡米尔说,“我发现有一个叫贝尔纳·贾德诺的人,四十九岁,在埃唐普附近的方程式一号酒店,摄入浓度80%的浓硫酸。”
“哦,不……”勒冈沮丧地说。
“鉴于婚姻状况,推断为自杀。”
“算了,卡米尔。”
“不,不,等等,你会发现,这很有趣。八个月后,十一月二十八日,史蒂芬·马基雅克的死,兰斯的一位咖啡店老板。人们有天早上在他屋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结论是:殴打和硫酸致死,同样的浓度,都是在喉咙里,丢了超过两千欧。”
“你觉得这是同一个女孩干的?”勒冈问。
“那你呢,你自杀用硫酸?”
“但这和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勒冈一拳头砸向桌子,勃然大怒。
卡米尔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好吧,让,好吧。”
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中,服务员给勒冈上了酒,还有阿尔芒的,然后擦了桌子,清空其他酒杯。
路易太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了,他可以把它写在一个信封里,然后藏在咖啡馆的什么地方,就像那些音乐厅的曲目一样。卡米尔会重新占上风。阿尔芒会愉快地抽完他的烟,虽然他从没买过香烟。
“只是有一点,让……”
勒冈闭上眼睛。路易在心里偷笑。局长在场的时候,路易只会在心里笑,这是他的习惯。阿尔芒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总是时刻准备着给范霍文尽力支持。
“我们来明确一些事,”卡米尔说,“你猜猜,我们有多久没有硫酸杀人案件了?”
他让勒冈猜,但局长现在没有太多玩游戏的心情。
“超过十一年,我的天!我说的是那些没有解决的案子。虽然时不时会有些滑稽的人严肃认真地来帮助协查,但他们就像是多余的灵魂的补给。那些人,我们发现他们,我们阻止他们,我们评判他们,总之,专注又记仇的政府用身躯阻挡着他们。浓硫酸事件方面,我们,人民警察,十一年来,我们都是绝对可靠、永不妥协的。”
“你让我厌烦,卡米尔。”勒冈叹了口气。
“好吧,是的,我的局长,我理解你。那你想怎么样呢?就像丹东说的:‘事实是顽固的。’而事实就在那里!”
“列宁。”路易说。
卡米尔恼火地转过身去。
“什么,列宁?”
路易用右手撸了一下头发。
“事实是顽固的。”路易有些尴尬,冒险说,“是列宁说的,不是丹东。”
“这有什么区别?”
路易脸红了。他决定还击,但还不等他开口,勒冈就先说道:“正是这样,卡米尔!有什么区别,十年以上的硫酸案件?嗯?”
他真的恼怒了,他的声音响彻露台,但勒冈戏剧式的怒火只是吓到了其他消费者。卡米尔只是低头克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荡在离地面十五厘米的地方。
“不是十年,我的局长,是十一年。”
大家有理由批评卡米尔,在他身上,有时候尤其有一点儿戏剧式的谨慎,可以说,有点儿拉辛式。
“不到八个月已经有两起了。受害人都是男人。你知道算上特拉里厄这一件,现在已经是三起了。”
“但是……”
路易感觉局长要爆发了,卡米尔真的有点儿咄咄逼人。
只不过这一次,局长忍了。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和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卡米尔?”
卡米尔微笑:“终于有一个好问题了。”
局长只是回了他几个音节:“你真的很讨厌……”
为了表现他的沮丧,他起身。“我们下次再说,”他垂头丧气,“你或许是对的,但是,晚点儿说,晚点儿说。”对于不了解勒冈的人来说,他看上去真的气馁极了。他扔了一把硬币到桌上,离开时,他举起手,像陪审员发誓一般,对大家致敬,大家看着他的背影,他像卡车一般庞大,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卡米尔叹了一口气:“对得太早就是错了。但我不会搞错的。”如此说着,他用食指拍拍他的鼻子,好像在路易和阿尔芒面前,他必须表明一下,通常情况下,他还是很有洞察力的。这次只是时机不对。目前,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受害者,没别的。拿着薪水却找不到人,这已经是个错误,并且,声称她是个惯犯也不是一个太有力的自我防卫。
他们都站了起来,准备回去工作。阿尔芒拾起了一根雪茄,他的邻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三人离开露台,朝地铁走去。
“我重组了一个队伍,”路易说,“第一个……”
卡米尔立刻把手放在他胳膊上想要阻止他,他这样子像是刚刚看到一条眼镜蛇在他脚底下。路易抬头,听着,阿尔芒也听着,竖着耳朵。卡米尔说得对,这就像在一个丛林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感觉脚底下地面在颤动,以一种低沉而深邃的韵律。他们一致转身,准备面对任何突发情况。他们对面,二十多米处,一大块东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他们冲来。是一大坨勒冈跑来和他们会合,他上衣的下摆使他显得更加庞大,他高举着手,手臂的根部夹住手机。卡米尔反应过来要找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把手机关了。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动作,勒冈已经跑到他们跟前,他跨了几个大步,算得刚刚好,停在了卡米尔面前。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气喘吁吁。他指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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