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护最高统治者,你不惜灭掉整个部族。”我冷冷地说,“那么,我为了保护朋友,杀个小孩也不算什么。你再多嘴,我就先砍了他左手。”
艾迦知道,我一定会杀了莱森德。
但我知道自己办不到。我和卡努斯不同,也和艾薇或哈莫妮不同。金种不了解我,才会被我唬住。事实上,如果我杀了这孩子,她们就没有收手的理由了。一定会把我们杀得干干净净。
我就是为了这一刻才一直努力建立一个冷酷无情的形象。要是我被她看穿,她就会将我的朋友一个个抓出来,在我面前杀掉。这是一场赌局。
我赌她们会因两种傲慢而败下阵。第一种傲慢:最高统治者不肯放弃唯一的孙子,毕竟他是她从小带大的接班人;第二种傲慢:奥克塔维亚内心深处不认为今天放走奥古斯都及其家族,能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她自认有足够的精力和手段追杀我们,无论追到太阳系的哪个角落都不是问题。那么,为什么要冒着牺牲孙子的风险和我赌?我这样猜想的原因,来自于她杀害自己父亲的手法——奥克塔维亚并非一有机会就下手,而是先拉拢所有支持父亲的势力,等众人拱她上位,才以讨伐暴政的名义达成野心。
她太有耐性了。倘若最高统治者出言挑衅,要我有本事就杀个小孩给她看,反而显得毫无气度,愚不可及。躲在阵后叫骂着“你杀啊!杀啊!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不,她不会这样做,相反,她一定宁愿先示弱,让我一局,然后从此与我势不两立。这无所谓。反正下一局再说。
头顶上传来引擎声。运输艇来了。这种船原本是用来运送士兵到定点后换上星战机甲,然后空降。因此船速比蜗牛还要慢。运输艇按照我先前的嘱咐,在两百米高空打开舱门。只要男孩还在我手上,飞行速度就不成问题。这大概也在野马的算计中。
“艾迦,我的人要走了,你最好确定你们那边不会有人轻举妄动。”
艾迦瞪着我,像动物园里正在发脾气的猎豹,虽然沉默,却露出令人见之丧胆的眼神,仿佛等待着栅栏打开的瞬间。
“塞弗罗、蓟草,你们进屋找找还有谁活着。”两人闻言飞奔出去。“奎茵,看着那小子。其余的把首席执政官他们拉上来。”
“记得叫镰翼艇滚远点。”我对艾迦说。镰翼艇的灯号仍在数公里的空中盘旋。“别把事情闹大,否则彼此都不好过。最高统治者趁着夜黑风高灭门,却又让人跑了!要是被人发现她这么无能,恐怕会闹出不小的风波。”我冷笑,“尤其到时可能会有人拥护受害家族,不然不就得担心自己也可能在大半夜像蜡烛一样被捻熄?到时太阳系联盟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奎茵站在我旁边盯住艾迦,手上的武器一直在警戒状态。我押着小男孩,号叫者的其他人跳进水里,带奥古斯都家族成员浮上水面。奥古斯都家族全部浑身湿透、大口喘气。有人穿了护甲,有人身上还是礼服。大半都没戴头盔,看样子是靠分享氧气的方式尽量保住每个人。
首席执政官被鸟妖扛上来,胡狼让小丑用手臂揽着,普林尼抓着他的腿跟着浮上。那么,我的朋友呢?
号叫者带着生还者飞进运输机,然后回来继续接人。维克翠在第二波才得到救援。她不仅没有头盔,脖子上还受了伤。尽管如此,她仍紧紧握着锐蛇不放,生存意志似乎全转移到武器上。上岸后,她狠狠瞪了每个禁卫军,眼神与我对上时爆出一阵火花,怒气退去,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但很快又转换情绪,转身大吼。
“我会把你们每个人都好好记在心里!”维克翠狂笑,“第一个就是你,艾迦·欧·葛里穆斯,我迟早会拿你的皮来做衣服!”
她登上运输机,洛克浮出潟湖,狄奥多拉与他在一起。我默默祷告,感谢上苍。奎茵轻拍我肩膀,朝洛克挥手。洛克一看见奎茵,瘦削的脸上就漾起微笑,结果反而没注意到我。他进入运输机。蓟草走出屋子,身后跟着几个大难不死的人,包括忒勒玛纳斯父子与塔克特斯。塔克特斯穿着金色护甲,但上头被开了好几个洞,看来曾经过一番激烈抵抗。
“戴罗?”他大叫,“你这神经病!”他看见最高统治者的孙子,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太有趣、太有趣了!算我欠你一杯,兄弟……”他的声音在升空后渐渐远去,不过还能看见他对艾迦比出脏话。
“塔克特斯……”莱森德悄悄说,“看起来比影片里高。”
“这是最后一批。”塞弗罗告诉我。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想要火星轻易低头。”我对艾迦说。
大雨当头,雨水从她的深色脸庞滑落。她的眼睛在暗夜中烧着怒火。艾迦终于打破遭我胁迫的沉默。
“灰烬之王过去镇压暴乱时,土卫五的执政官也讲了同样的话。”她的声音变得不像自己,仿佛有人透过她发言,“他瞪着我派去的瘦高男子,无视舰队包围,笑着反问说,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杀了暴君父亲的贱女人低头?”
说话的其实是最高统治者。她通过系统对艾迦讲话,再由艾迦转述。我越听越有一股寒意从骨子里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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