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等,阁下!我想争取舰长的位子。”另一人注视着地上的裴鲁斯,上前开口,“我……我是理所当然的人选!奥利安是……是……是下等人!她对天体物理的掌握远远不足,对行星外质量力学欠缺认知。她连观测学院都没念过。”
另一个蓝种站出来:“阿努斯也不够资格!他的天体物理分数很低,对理论微积分提出的假设根本不完备!我在灰烬之王旗下担任本舰副舰长半年,从这艘船还没启航就服务至今。阁下,由我指挥航行才是符合逻辑的结论。”
舰队内其他船只通过通讯询问,步步逼近。此刻,敌舰上有许多人正穿戴护甲,拿起武器,准备搭蛭附艇穿越太空,攻破我舰船壳,随后杀出血路——还得祈祷自己能活着回去吃母亲或妻子准备的餐点。然而,这些蓝种却在这儿争权夺利,辱骂彼此的数学能力或学术成就不够好。
“阁下,请别听他们的!”一名女子以同样平缓的腔调边出列边说,并在我身前跪下,“我是芙尔戈·氙·阿奎里亚斯。我曾进入夜蓝学院,程度远高于观测学院,而且拥有暗物质研究与重力透镜等多项博士学位。阁下,让我指挥您的战舰,交给其他人不仅是毫无根据,更重要的是,根本违反逻辑!”
假如这几个蓝种真有逻辑,就该发现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唯一没对我下跪的女人。最早开口的奥利安仍抬头挺胸站着,淡蓝色眼睛像在发光。她用低等色族才有的口音说话,与其他关在象牙塔内的学术人士大大不同——可能以前待过火卫一或研究院的周边码头吧。问题是,假如她真的只是个没念过观测学院与夜蓝学院的普通工友,出现在这舰桥上岂不是很滑稽?
“你对这些意见想说些什么吗?”我指着其他人问。
“叫他们去吃蝙蝠大便吧,”奥利安冷哼,粗粗的拇指点点自己胸前,“我可不会满口胡言。”她冷笑着往显示器点头,雷达上显示有多艘火炬船接近。“倒是你,快没时间了。”我朝雷达一瞥,系统探测到周围的军舰与巡航舰已暗中发射蛭附艇。“我有把握能做到,不然不会开口。给我一次机会。”
我往塞弗罗点点头,他将代表舰长的翼星徽章扔过去:“带我们回火星舰队。”
“航行原则?”她问。
“最小伤亡。”我回答。现在必须营造我们是好的一方、最高统治者是暴君的形象。
“是,阁下。”
我与塞弗罗看着奥利安发号施令,规划穿越封锁线与奥古斯都舰队会合的路线。我将舰长位置交给她后,蓝种看出时机已过,便不再争吵,各自回到岗位,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在昏暗的照明下,他们前臂的色族纹章状似三叉戟。
蓝种身边总是散发一股奇妙的疏离感。他们是无垠宇宙中的岛民,一切设计都是为了承受从月球往外扩散的长程航行,文化特征也充满一致性。他们共享氧气,吃一样的伙食菜单,用一样的家具,相同作息、座位、上司,甚至于爱人、宗派、人生目的。蓝种心中最优先的任务是如何精准完成任务,取得更高职位,以彰显自己的宗派。
我开启对全舰队的通讯频道,将讯号投射到月球卫星。敌人现在无法干预这艘船。因为对整个联合会军方而言,本舰设备已是最高规格。
“联合会内的各位,我是奥古斯都家族的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在此报告一项重要讯息:今晚,最高统治者违反联合会规章。我的主君,也就是火星首席执政官尼禄·欧·奥古斯都,他在最高统治者安排的保护之下就寝,但随后她竟派人暗杀,对象扩及家族所有成员,包含与首席执政官关系密切的军事执行官团队。最高统治者与贝娄那家族勾结,采取不合法、不道德的手段,想要一次杀害超过三十位圣痕者。不过她失败了。
“在反击行动中,我夺取这艘旗舰。然而,此刻我们仍遭受包围。除了我自身外,我的主君和他家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我们若不抵抗,就会死在这里。即使我们投降,也无法保全性命。我并没有将这艘战舰的人员强制排出,目前船上人员都认同我的理念,协助我们家族对抗受到权力欲望蒙蔽的奥克塔维亚·欧·卢耐。”
至少与真相不算相去太远。
“数小时前,最高统治者还要求我背叛家族,违反我过去的誓言。她跟自己的父亲一样沉溺权位,视自己为女王,要我低头顺服。但是,这就是我们的答复。”
我关闭通讯。
“裴鲁斯先生,请准备。”奥利安说,“他们敢来,就给他们好看。”她启动自己的数码刺青,与其他蓝种一起进入数字世界。
舰桥陷入寂静。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我从立体全息影像上看见三名灰种朝一名金种的脑袋开枪。橙种在机棚逃窜,金种正率领战斗色族,意图攻下降落的运输机。拉格纳冲进去,橙种跟着冲刺,背后还有拿着武器的红种涌入。激战中有多人死亡,但低等色族的怒火猛烈,即使丧失性命,我仍能感受到革命的巨大能量。因为我准许他们去实行压抑了一辈子的念头。那个念头就算无法闪耀光芒,却一直存在——它就埋藏在每个人心底——那道追求独立与自由的光芒。运输机的舱门开启,野马带着号叫者,掩护拉格纳和低等色族——不过就连忒勒玛纳斯父子也不想随便靠近那个仿佛怪物的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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