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雕塑师才能过人,他不只为我摘除植入物,还帮另一个人设计手术过程,只是没有自己操刀。”
“另一个人?所以有两个。是塞弗罗吗?”她乱猜,“所以你们才走这么近?”
“不对,是提图斯。”
“提图斯?那个屠夫?你和他是一伙的?”
“没有。我一直到击败你们分院后才得知他的身份。阿瑞斯确实以为我们可以联手……”
“结果提图斯是个禽兽。”
“被金种逼的。”
“所以就可以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别讲得好像你真明白他遭遇过什么。”我忍不住情绪上来。
“我明白啊,戴罗,我没有转头不看。我读过政策,看见了你的同胞过着怎样痛苦的日子。但这和任意杀人、强奸、动用私刑是两回事。”
“可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提图斯会有那些行为,都是因为心里有恨,误以为自己活下来的目的就是要复仇。若立场调换,我说不定也会和他一样。”
野马的目光搜寻着我的眼睛:“那为什么你没有?”
“因为我的妻子,”我抬起头,“也因为你。”
“别再说这种话,”她声音中充满懊悔,退后一步,摇摇头,“你不可以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可以?你一直想知道我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现在我不是让你看见了吗?”
“戴罗……”
“提图斯心里藏的是痛苦。他的生命里只有痛苦。但我不一样,伊欧梦想着一个新世界,我们的孩子可以在那里过得自由。我差一点儿失去那个梦想,不过我遇见了你。”我上前一步,“因为你,我没有变成怪物。你还不懂吗?”我挥着手,想压抑心里的绝望,“在我身边的是几百年来奴役我们的人,我本来以为所有金种都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刽子手。那时候,我也只想报仇。但是你出现了……你让我看见金种也有善良的一面。洛克、塞弗罗、奎茵、帕克斯、号叫者们,大家都证明了这一点。”
“证明了什么?”她问。
“证明了问题的症结不是色族间的抗争,不必把你们看成金色,也不必把我们看成红色。我们都是人类啊,野马。人人都可以改变,可以成为自己想要的模样。几百年来,这个社会想抹煞这种可能性,想要隔离人类。但这是不可能的。你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据。你和你父亲不一样,我可以在你身上看见爱,看见喜悦,还有仁慈。当然也有些暴躁,有些瑕疵。我也一样,我妻子也一样。人性种种一直都存在我们身体里,因为我们都是人类。你父亲要我们忘记这个真理,联合会则要我们活在外界强加的规则下。”
我再上前一步。
“你曾经说过,是我给你希望,使你相信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结束学院训练,开创更有意义的人生。后来你说,我接受你父亲的条件交换,进入研究院学习,等于背弃了自己的理念。事实上,我从未背弃理念,一刻也没有。”我继续靠近。
“戴罗,你会毁掉我们一家。”
“确实有这可能。”
“但他们是我的家人啊!”野马大叫,五官扭曲,“我父亲吊死你的妻子。人是他害死的,你居然还可以那样看着我?”她抽了一口气,“戴罗,你到底想怎样?告诉我,你是要我帮你杀了他们吗?你要我帮你毁灭我的同胞?”
“我没有这样想。”
“你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打算毁掉任何一个族群。”
“你有!”她说,“怎么会没有?看过我们怎样对待你的同胞,经历过我父亲对你做的那些事。”野马解开一颗外套的扣子,好像这样才能呼吸得顺畅些。热熔枪在她手里晃动,扳机上的手指紧绷。“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扣扳机就会有好几百万人丧命。”
“你扣扳机的话,就是接受数十亿人要继续当奴隶的现况。想想那些还未出世的孩子。而且,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另一个人崛起。或许是十年后,或许五十年、一千年,无论如何,也不计任何代价,枷锁一定会被打破,你们无法阻挡,这是历史的趋势。对你而言,该祈祷的是不会由提图斯那样的人站上我现在的位置。”
她将枪口对准我右眼。
“扣扳机,你就一起死。”拉格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拉格纳,住手!”我吼道,但根本看不见他躲在什么地方,“住手,不可以伤她!”显然拉格纳没有按照我的命令,去追踪野马身上的讯号。刚才的对话他听到多少?
“别轻举妄动,”野马立刻身子一闪,背靠墙壁,“他也知道?拉格纳,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收割者信任我。”
野马把灯丢到地上,抽出锐蛇。
“他不是来这里杀你的,野马。”
“污印懂什么?”
我高举双手:“拉格纳没有要动手。你说是不是,拉格纳?”
没回应。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情况失控了。“拉格纳,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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