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自卡夫卡的《变形记》。
[3]出自弥尔顿的《失乐园》。
[4]意即“纷争”。
[5]莎士比亚《亨利五世》的经典台词。
火星崛起3:晨色之星
献给姐姐,她让我懂得聆听。
黑暗中,我升上天空,远远离开底下的花园。那片以亲友鲜血灌溉的美景。杀死我妻子的金种躺在旁边冰冷的金属台上,被自己的儿子了结了性命。
秋风拍打着我的发梢,引擎嗡嗡响;一条条亮橘色火焰划破远方的夜幕;有人穿越大气层,这代表忒勒玛纳斯家族率众试图登陆来救我——别来比较好,就让我被黑暗吞噬,任兀鹫啄食这具麻痹瘫痪的身躯。
敌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群长了天使面孔的高大恶魔,个头最小那人靠过来弯腰轻抚我的头,望着他断气的父亲。
“故事都是这样结束的,”他对我说,“无人哀号,无人怒吼,只有沉默。”
叛徒洛克坐在角落。我们曾是好友,我以为他有不同于色族的宅心仁厚。此刻洛克别过脸,我看见了泪光,然而他的感伤并非因为我,而是为他自己。他缅怀着自己所失去的,还认为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阿瑞斯不会来救你,野马也不爱你,是不是很孤单呢?戴罗。”胡狼的目光遥远、寂寥。
“就跟我一样,”他拿出一副没有眼缝、口鼻凸出的面罩套到我脸上,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结局就是这样。”
为了击溃我,他杀死我在乎的人。
但只要还没全部毁灭,就有希望。塞弗罗、拉格纳、舞者,以及还困在黑暗中的族人,甚至每一颗星球上受到压迫囚禁、只为成就金种统治的各色色族。只要想起他们,即便胡狼在我灵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空洞,仍有源源不绝的怒火将它填满。我绝不孤单,绝不沦为他的玩物。
尽管来吧。我是火星的收割者。
我明白何谓苦痛。
我见过黑暗。
这绝不是结局。
Ⅰ 荆 棘
Per aspera ad astra.
“颠簸路途通繁星。”
第一章 只剩黑暗
黑暗深邃无边,没有一点儿温暖,也见不到太阳或其他行星。我瘫在那里,跟周围紧贴身体的石头一样寂然无声,仿佛瑟缩在狭窄子宫中无法动弹,令人恐惧。我起不来、伸不直手脚,只能蜷成一球,好像只是过往的自己的化石。我双手被拷在背后,赤裸的肌肤磨着寒凉的岩石。
漆黑之中,我独自一人。
膝盖与背脊无法伸展、舒缓的日子仿佛无边无际,像过了几个月、几年,也恍如数世纪。疼痛感令人精神错乱,全身关节都生了锈。距离最后看见我的金种朋友倒在草地上血流不止,到底过了多久?距离洛克在我脸颊轻轻一吻,然后彻底打碎我的心,过了多久?
时间并非一条长河。至少在这儿不是。
在这座陵墓中,时间只是石块,是黑暗,永恒不变。只有两种属于生命的钟摆能用来计算时间流逝:一是呼吸,二是脉搏。
吸气。怦、怦……
吐气。怦、怦……
吸气。怦、怦……
永无止境。要到……要到何时?到我衰老而死?到我忍不住撞墙自尽?等我咬断插在下腹的导管,不让黄种强迫摄食、排泄?
还是等到我发疯?
“想都别想。”我咬紧牙。
是这样吗……
“不过是黑暗罢了。”我又吸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接着照着固定的顺序以身体碰墙,转移注意力。背、手指、尾椎、脚跟、脚趾、膝盖、头。重复一遍、重复十遍、重复百遍。要做彻底一点儿吗?那一千遍好了。
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原本我以为这还不是最惨的命运,但我终于明白自己错了。人非孤岛,需要有情感,就算心怀怨恨也无妨。人与人会相互羁绊,成为对方有感受和能生存的理由。而如今,我拥有的只是一片黑暗。有时我会忍不住尖叫,有时忍不住狂笑,无论白昼或夜晚——谁还分得清时间呢?我只能大笑,借着笑打发时间、耗费胡狼强灌的热量,身体颤抖到昏睡过去。
除了笑,我还会哭,会哼歌,会吹口哨。
我拼命地听。上头有声音,隔着无垠的黑暗之海传来,仿佛渗进这牢笼的枷锁和骨骼,敲打出快逼疯人的节奏。明明很近,却又相隔千里,仿佛全世界就在这片黑暗之外,我却怎么也看不到、摸不着、无法尝尝滋味,无法穿过这层阻隔,返回正常世界,只能永远独困孤单寂寞中。
我又听见了。锁链、骨骼,就在这监狱里——该不会是我自己发出来的吧?想着我都笑了。
我又是诅咒又是算计。杀!杀光他们!钻孔、撕裂、用火去烧。
我苦苦哀求,逐渐出现幻觉;接着我说愿意条件交换,又对着伊欧喃喃自语,庆幸她不用体验这种酷刑。可她根本听不到。
我唱起童年学会的歌,背诵《濒死的地球》《点灯人》《罗摩衍那》以及《奥德赛》[1]。一开始是希腊文和拉丁文,后来搬出已被人遗弃的阿拉伯文、英文、中文、德文,全部都是马提欧通过数据传输灌给我的知识。当时我只是个大孩子,算不上男人。我朗诵着阿尔戈斯人的故事。他四处流浪,却一心想回家,我从中汲取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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