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望一阵,蹙起眉头盯着通信仪,从我身边走进货舱。权杖在我的白色外衣留下血渍,我抹了抹,却只是让血在光滑布料上晕开,大腿上多出红色迷彩。我收起船梯,到里面帮忙拉格纳脱下脉冲护甲,换上防寒装备,之后回去找赫莉蒂与维丝塔,两人发动引擎、准备升空。
“记住,我们的身份是难民,找最多人走的航道混进去。”
维丝塔点点头。机库老旧,没有脉冲力场,仅凭五层楼高的钢板隔绝真空;马达开始运作,大门发出吱吱声,上下分开。
“停!”我叫道。维丝塔只用了一秒就察觉原因,立刻按下开关停止钢板,差点儿让空气泄出机库。
“该死,”赫莉蒂从驾驶舱望向挡住我们去路的身影,“狮子来了。”
野马站在头灯光线中,头发被照得一片白亮。她用力眨眼,赫莉蒂先关掉大灯,我下了船走过去。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正将我解剖。她的视线扫过没有印记的双手和脸上的疤。她看见了什么?
是我的决心,还是我的恐惧?
而我在她身上看见太多。那个与我相恋的女孩已经杳无踪迹,经过十五个月,她蜕变为成熟女性。外表纤细,但蕴藏丰沛的力量与知识。野马的眼神依旧灵动,不过因为疲惫而有了黑眼圈,长时间待在没有日照的地方和室内,面色苍白。我记忆中的女孩躲在那双眼睛后面,她的意志能与父亲媲美,容貌与母亲极为相像,还有难以解读的一抹慧黠,判断不出会带人翱翔天际,抑或是坠落深渊。
野马腰间围着正在冷却的匿踪斗篷,换言之,我们进入机库时就被她监视了。
但,她是怎么进来的?
“好久不见,收割者。”野马一派轻松地说。
我停下脚步。“好久不见,野马,”我扫视机库各个角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蹙眉不解。“这不是你的意思吗?拉格纳要卡珐克斯转告我该怎么过来……”野马声音渐弱,“噢,原来不是你。”
“不是我。”我抬头看了看驾驶舱的挡风玻璃,拉格纳想必正在观察我们。他越界了,大战在即,还私下设局,这很可能会危害到任务进度。这下我可体会到塞弗罗的苦衷了。
“先前你都在哪儿?”她问。
“在你哥哥那里。”
“所以处刑仪式只是要我们放弃找你。”
我们明明还有很多可说。无数疑问、无数埋怨,但我们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相见。我不知从何开始,到底该说什么、该问什么。“野马,目前无暇叙旧,我知道你会到火卫一是打算屈服于最高统治者,那么你现在找我是为了什么?”
“别把我看扁了。”她的语气变得锐利,“我不是要投降,而是谈和。想保护别人的不是只有你。我父亲统治火星几十年,火星人民之于我和你同等重要。”
“但你走了,把火星丢在兄长的魔爪之中。”
“我离开火星是为了救它。”野马反驳,“你应该要懂什么叫以退为进。而且,你会发脾气是因为我离开的不只是火星。”
“野马,我得先请你让开。现在事情不只是跟我们有关,没有时间再闲话家常。我得出发了,所以,你要是不走,船就会从你身上开过去。”
“开过去?”她笑道,“你明知道我不必自己一个人来,大可以带护卫,设陷阱埋伏,或干脆通报最高统治者,还可以挽救被你毁掉的和谈。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所以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思考一下原因?”野马上前一步,“在矿坑时,你说过你追求的是更美好的世界,但为什么不懂我的理想也一样,我和卫星领主联手,就是为了达成目的?”
“你想投降。”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哥继续恐怖统治,一定要重建和平。”
“这节骨眼谈和平太迟了。”
“要命。我知道你很顽固,但你就不能想想我为什么过来吗?为什么我要保住奥利安和你以前的部属?”
我打量她。“说真话,我不知道。”
“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想相信你,戴罗,我想要相信你在矿坑告诉我的一切。当初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我不愿意接受武力是唯一手段,然而现实是无情的,最后我所爱的一切还是被夺走。母亲、父亲、手足。我不能再失去仅存的几个朋友了,所以我想保住你。”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就是,我不打算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换我笑出声。“你连我们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你换上海豹皮装,拉格纳跟你一起,外加现在公开宣战,你却要在崛起革命掀起前所未见的高潮时溜走。戴罗,就算不是天才,也看得出你想混进金种难民潮,前往女武神山锥请拉格纳的母亲出兵支援。”
该死!我拼命不动声色。与野马合作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总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因素。她随时可以联络胡狼或殖民地联合会,告知他们我的目的地。我这计划需要低调,利用敌人以为收割者还在火卫一时行动。但她已经拆穿我了,我不能让她离开。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皮尔斯·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