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提欧……”我揉着喉咙说。
“嗯?”他叹了口气。
“洗发精是什么?”
和马提欧的指导相比,我更中意在米琪的雕刻室里的时间。至少米琪是怕我的。
第二天早上,舞者想给我起个新名字。
“你将变成一个出身于小行星团地区的无名家族的儿子。很快那家人就会在一场船难里死去,你将是唯一活下来的人,继承他们的债务和低下的地位。他的名字——你的名字是该犹·欧·安德洛墨德斯。”
“见他的鬼,”我回答,“我只有戴罗这一个名字。”
他抓了抓脑袋。“戴罗是个……奇怪的名字。”
“你逼我放弃了父亲给我的头发,母亲给我的眼睛,让我放弃了我生而拥有的颜色,因此我要保留他们给我的名字,你会有办法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表现得不这么像黄金种的时候。”舞者咕哝说。
“要像金种人一样就餐,关键是要吃得慢。”马提欧和我坐在顶楼房间里。就是在这个房间,舞者第一次把世界展现在了我眼前。“你会成为许多达官贵人宴请的宾客。这类宴席会由七道菜组成——前菜、汤类、鱼、肉、色拉、甜点,还有酒类。”
他朝放着银质餐具的小托盘比画了一下,开始解释每一种餐具的使用方法。
然后他说:“要是你用餐用到一半想上厕所了,你只能忍着。控制自己的身体行为对金种是必要的。”
“原来那些了不起的金种大人们连屎都不能拉?敢问一句,他们的屎该不会也是金的吧——当他们能拉的时候?”
马提欧用手套甩了我一个耳光。“要是你真这么想看到红色,就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吧,他们很快就会让你想起来人血是什么颜色的。礼仪和自制!这两样你一个都没有。”他摇摇头,“现在告诉我这个叉子是怎么用的。”
我很想说这是用来捅你屁眼的,但我叹了口气,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吃鱼用的,但只有在吃没有剔骨的鱼时。”
“一条鱼该吃多少?”
“全吃完。”我猜测。
“不对!”他叫起来,“你究竟听没听?”他用那双小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吸进一口气,“非要我一直提醒你吗?金种人分成青铜种、真正的黄金种和精灵三类。”
他让我把余下的说完。
“精灵毫不自制,”我大声背诵道,“他们享受权力为他们带来的一切快乐,却不付出任何与之相称的努力。他们生下来就只为享乐而活。对吗?”
“基本上,不算全对。现在告诉我一个金种人应该是怎样的?圣痕者的标准是?”
“完美无缺。”
“这意味着?”
我模仿着黄金种人的口音,冷冷地说:“这意味着控制,自我控制。只要我能够约束自己的行为,我就有作恶的权力。要理解金种人,其关键——如果这种‘关键’真的存在的话——在于理解我们对方方面面的控制。吃鱼时要剩下百分之二十,表示食物的美味没有压倒我的定力,我没有变成味蕾的奴隶。”
“看来你的确好好听讲了。”
第二天,我在阁楼的全息镜像前练习金种口音时,舞者找到了我。在我面前,我能看到自己头部的三维影像。我的牙齿很奇怪,总是在我试图把一串词语说出的时候咬住我的舌头。手术已经结束了几个月,我还在适应这个身体。我的牙齿比我一开始感觉到的大。金种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嘴里就算长着黄金铲子又他妈的会如何呢?我发现,看着自己金种的脸,会让我更容易模仿他们的腔调。这样能更快找到那种傲慢的感觉。
“r得发得更软些。”舞者告诉我。他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听我念信息终端上的东西,“想着每个r前面都有个h音。”他吸的烟让我想起家来,想起了首席执政官奥古斯都在莱科斯的形象。我记得他的平静。他耐心而纾尊降贵的态度。他虚伪的笑容。“l的发音拖长一点。”
“你们的力量就只有这些吗?”我对着镜子说。
“很完美。”舞者逗趣地打了个哆嗦,夸赞道。他用健全的那只手拍了一下膝头。
“很快我连做梦时都他妈的会是个金种了。”我厌恶地说。
“你不该说‘他妈的’。说‘该死的’。”
我愤怒地瞪着他:“要是我在街上跟自己相遇,我会憎恨我自己。我会恨不得用甩刀把我自己从头到脚劈成两半,然后烧得一点灰都不剩。看到我这副样子,伊欧会作呕的。”
“你还很年轻,”舞者笑了,“神啊,我有时会忘了你还这么年轻。”他从靴筒里抽出一个小瓶,自己灌了几口,然后扔给我。
我笑了。“上次我喝酒的时候被我叔叔下了药。”我喝了一口,“你大概忘了矿区是什么样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舞者长叹一声。“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戴罗。你理解你要做的事,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对自己的立场和判断依然是迷惘的。现在只是看一眼自己的金种外表都会让你恶心,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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