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王啊,现在我看到了。让水洗刷我的手,洗刷我的枪,洗刷我的眼睛!让我再好好看你!”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哎,我这可悲之人!我作下了多大的罪!我固知杀死了这人,然我却不知他是何人!天上的王啊,我祈求你的宽恕,因那是我的身体支配着我手,而非我的灵魂!”在享受了观众的一轮鼓掌之后,他又开腔道,“耶稣吾主呵,我早已听闻于你,你以你的仁慈,治愈疾病与蒙昧。今日,以你之名!你治愈了我的盲目,我灵魂的盲目!主呵,从今之后,我将是你的仆人。三日之后,你将重返,为我们全部人的主,审判我们全部的人!”
然后是扮演亚利马太的约瑟——就是那个捐出自己的墓穴安置耶稣躯体的富人——的演员上前独白了。“我的神,我的主!你怎能应允他们残杀这样一个义人,将他吊在十字架上?是了,这人必是神的儿子!那我将把我的坟墓奉献出来给他——因他便是基督!”
约瑟在法院的同僚尼科迪默斯以及其他几个同情者,开始和声吟唱道:“我满心确定,约瑟先生,他是上帝的儿。我衷心请求,本笃·彼拉多,赐予我们他的身。我全心荣耀,约瑟先生,助你将他带回来。”
然后约瑟便转向彼拉多,说:“彼拉多先生啊,我请求你赐予我一项恩惠。今日这位先知已经死去,请让我带他的身体归去。”
因为米凯莱托所站的位置距离中间的十字架非常近,埃齐奥潜进后台,迅速在服装箱里面翻出一件祭司袍穿了上去。他从退场的过道悄悄走上前台,无声无息地站到了米凯莱托身后。
“如若百夫长确认拿撒勒人耶稣已死,约瑟,我将应允由你收尸。”彼拉多转向米凯莱托,又问了一遍,“百夫长!耶稣死了吗?”
“耶稣死了,巡抚先生。”米凯莱托干巴巴地说道。这时,埃齐奥注意到米凯莱托从斗篷下抽出一柄短剑。说时迟那时快,埃齐奥收回了用完的毒刃,拿惯用的袖剑刺入了米凯莱托的侧肋。埃齐奥就这么直接顶着米凯莱托冲进后台,将他放倒在地。
米凯莱托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埃齐奥。“哈哈!你救不了彼得罗的。海绵上的醋也下了毒。我向凯撒保证过,万无一失。”他挣扎着喘起气来。“来吧,杀了我呀!”
“我来不是为了收你的贱命。用不着我,你也会自生自灭。既然你要帮你的主子登天,现在就陪他下地狱吧。如果你还能活下来,你这条狗总归要回家找主人的,是不是?带我去见他,他才配做我的猎物。”
话虽如此,埃齐奥已经没时间和他耗了——他还要救下彼得罗的命。
当他赶回前台,才发觉整个剧场都被混乱淹没了。彼得罗吊在十字架上痛苦挣扎,呕吐出污白色的东西;所有观众都在骚动不安,演员们也四散逃开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朗基努斯大叫道。
“放他下来!”埃齐奥大声命令他的队员。几名队员投掷匕首割断绑住彼得罗的绳子,另外几个在下面等着接住他。而大部分队员都在和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博基亚家族侍卫短兵相接,在其猛攻之下堪堪地坚守着舞台。
“这和剧本上写的可不一样!”彼得罗被队员接住的时候含混地抱怨着。
“他没救了吧?”朗基努斯急切地问道。在他们这行,同行的倾轧实在太可怕了。
“给我顶住!”埃齐奥一手托住彼得罗,指挥小队且战且退,在大竞技场中央水洼处的鸽子成群受惊飞起。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斜照在了埃齐奥和彼得罗的身上。
残阳如血。
事实证明了埃齐奥训练的效果。在其他人闯出大竞技场、进入北面纵横交错的街路之中时,殿后的队员们成功拖住了追击的博基亚家族侍卫。埃齐奥找到了一位相熟医生的住处,在把门捶开之后不由分说地带着彼得罗进入了诊室,把他放在铺着草席的桌子上。诊室头顶的房梁上挂着一束束草药,屋子里满是刺鼻的药味;旁边架子上摆着的东西要么让人看着不舒服,要么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和各种器官与浑浊的液体一起被装在玻璃罐里面。
埃齐奥叫其他人在门口守着。看着他们的戏服打扮,埃齐奥心想,有这么一群“古罗马步兵”在门口兜圈子,说不定路过的人会以为撞到鬼了呢。幸好埃齐奥自己早就找机会把祭司袍换下来扔了。
“你是……谁?”彼得罗嗫嚅着问道。埃齐奥不无担心地发现演员的嘴唇已经发紫了。
“来救你的人。”埃齐奥转头对医生说道,“他被人下了毒,布鲁内莱斯基大夫。”
医生迅速给彼得罗做了检查,他一边照着彼得罗的眼睛,一边说:“从他的肤色苍白来看,这是坎特瑞拉毒药的效果,我们伟大亲爱的博基亚家族最喜欢用这个了。”他按住了彼得罗:“你躺好就行。”
“我好困……”彼得罗呻吟说。
“告诉你躺好!他吐过吗?”布鲁内莱斯基问道。
“吐过。”
“那就好。”医生轻车熟路地拿起各种各样的小瓶子,把五颜六色的液体混在一起。最后布鲁内莱斯基拿起一个小玻璃瓶,把混好的药倒了进去。他把这个递到彼得罗手里,帮他撑起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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