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问道:“那么,你们佩戴兜帽的传统也是阿泰尔的主意吗?”
埃齐奥轻轻地笑了笑。
“另外,你从前曾提到过‘教条’,”索菲亚继续问道,“那是什么?”
埃齐奥顿了顿,“那是一种……规章吧,是阿泰尔在暮年制定的东西。我还记得其中的一章,那是他花了很大心血写就的。要不我读给你听一下?”
“好的。”
“阿泰尔是这样写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任何长久流传、为人称道的话语都会成为金科玉律。当然,这是因为比起你的对手而言,说出那些话的你活得更长,而他们再也无法跟你争辩而已。但如果你真的成功击败了所有的挑战者,那么最终留下的又是什么?是真理!那么,真理真的是某种客观存在么?当然不。那么,会有人真的完全用客观视角来看待问题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从字面到内涵上完全的否定。太多的不确定量,太多的领域与定式需要考虑。苏格拉底问答法便巧妙地利用了这点,它通过渐进式的问答来接近真理。虽然渐进的弧线永远不会与那条代表极限的直线相交,但这条渐近线自身便表明了什么是无尽的探索。我意识到,只要圣殿骑士团还存在一天,他们就会一直强迫现实屈从于他们的意志。他们知道,世间并没有什么绝对真理——即使是有,那我们也还没有得到认识它的能力。因此,他们一直致力于建立自身对于世界的构建,这是他们的指导原则,也就是”新世界秩序,“即令世间万物的法则都遵从于他们自身的需要。这个”新世界秩序“并不是什么人工产物,也不是一群什么人,它只是个工具而已。它是一种理念。呵,这些人可真聪明啊,有谁能打赢一种理念呢?于是,它便成为一件完美的武器,它并没有物理的外表,却能以强制性的手段改变世界。你无法杀死一个教条,就算你杀掉它所有的拥护者,毁掉它所有的记载,也最多只能暂时遏止它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发现这个教条。我相信,纵使对我们这些刺客而言,也肯定是在山中老人之前便已重拾了教条的信仰。所有的知识都是假象,它们都将回归时间,无尽而无休止的时间。于是我们有一个问题迫切地需要答案:这一切的希望在哪里?我的答案是:我们必须达到这些问题不再称其为问题的境界。这条征途本身便是一条渐近线,你永远都在接近目标,却永远不会达到它。大体上的和谐便是我们能期盼的最好结果,也就是暂时性的稳定与和平。请记住,这种和谐永远都只是暂时性的,只要这一过程再次重复,那么无数的质疑者与挑战者便会横空而出。有时,人们反对现状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而质疑是人类的天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战争不过是人类若干种质疑方式中的一种而已。我想,我们的信条仍然有很多方面值得进一步的理解,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在此,我们会感到困惑、疑虑,但也会得到教育、受到启迪,最终达到完全的理解。这样,我们才会得到和谐。”
埃齐奥沉默了下来,良久,他重新开了口:“这些话真的有道理吗?”
“金玉良言,”索菲亚不禁沉思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城堡,“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刺客……你后悔过吗?”
他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这种生活选择了我。”
“我明白了……”她的眼睛垂了下去。
“三十年中,我一直在恪守着父亲与兄弟的道路,并为那些遭受不公的人们而战。这么多年中,我从未感到后悔过,但是现在……”他深深叹了口气,就像刚刚挣脱了某种巨大的束缚一样。他将目光从城堡上移开,凝视着天上仍然在翱翔的那只苍鹰,“现在,我也该离开了,就随他们去吧,让那些事情都去了吧。”
索菲亚握住了他的手,“那就这样吧,埃齐奥。放手吧,你该歇歇了。”
七十四
他们在将近黄昏时抵达了外墙的大门。大门仍然敞开着,门柱上附着很多攀缘植物,就连绞盘车上也长满了藤蔓。庭院中到处都是匆忙离去的痕迹,一辆半满的运货小推车正靠在一株死去的梧桐树上,旁边则是一张损坏了的石凳。
埃齐奥向着主塔楼走了过去,并在城堡内部的一间楼梯间里停了下来。他摸索着点亮了火炬,然后穿过了一条条灰暗的走廊。最终他们抵达了一扇宽大的石门面前,那座表面平滑的绿色石门上有五个锁孔,以半圆形的布局排列在及肩高的地方。
于是,埃齐奥打开了背囊,并将五把钥匙取了出来。
他把第一把钥匙放在手上掂了掂,“这段旅程终于结束了。”他喃喃地说出了自己与索菲亚共同的心声。
“还没完呢,”索菲亚说道,“我们还得找出如何开门的办法呢。”
埃齐奥仔细研究了这些钥匙与锁孔,他发现锁孔周围有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这让他有了主意。
“这些图案一定与钥匙上的图案有着联系,”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阿泰尔一定采取了某种安保措施,所以它们一定需要按照某种顺序来进行安装。如果我装错了顺序,那么这扇门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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