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士兵低下了头。“也许不是,先生。”
三
如果说我对威廉的死有点太过冷静的话,好吧,这也情有可原。威廉这个人,虽然工作上勤勤勉勉,人也热忱,可他从来就不是最好脾气的那种人,而一旦遇到需要动用武力来进行交涉的情况,他就会把谈判搞得一团糟。尽管我并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是咎由自取,而我恐怕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容忍无能的人:我年轻的时候就不是,我想这是那时候我从雷金纳德身上学来的,而现在,已经年过五十的我更是如此。威廉是个十足的蠢材,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同样的,获取原住民土地的计划,虽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就不是了。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取得对军队的控制权,而且,既然正当的手段已经失败,我们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暗杀华盛顿。
然而,当刺客把我们的英军军官约翰定为下一个目标时,这个计划就遭到了打击,他袭击了约翰,是因为他所做的工作是消灭叛军。再一次,虽然失去这样一个有价值的人让我很是恼火,但要不是因为约翰的口袋里有一封信的话,这件事本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不幸的是,那封信中详细写明了刺杀华盛顿的计划,而且还点名我们的托马斯·希基被选定为执行计划的人。年轻的刺客立即火速赶到纽约,托马斯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为了筹集资金,也是为了给刺杀华盛顿做准备,托马斯正在纽约制造假币。查尔斯已经随大陆军抵达了纽约,所以我一个人悄悄进了城,找了落脚的地方。我一到纽约就接到了消息:那男孩已经找到了托马斯,只是两人都已经被逮捕,并且被扔进了布赖德韦尔监狱。
“不要再犯错了,托马斯,明白吗?”我去监狱里看他的时候对他说,我在寒冷中打着哆嗦,监狱里的臭味、喧闹声和噪音让我觉得恶心,然后,突然间,在隔壁那间囚室,我看到了他:那个刺客。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有他母亲的眼睛,同样乌黑的头发,下巴上带着骄傲。他像极了他母亲。毫无疑问,他是我儿子。
四
“就是他,”我们一起离开监狱的时候,查尔斯说。我吃了一惊,但他并没有注意到:纽约天寒地冻,我们的呼吸都凝出了白雾,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保暖。
“谁?”
“那个男孩。”
当然我完全清楚他的意思。
“你到底在说什么,查尔斯?”我生气地说,一边往手里哈气。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1760年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男孩吗,在华盛顿的手下袭击一个印第安村子的时候?”
“是的,我记得。他就是那位刺客,对吗?在波士顿港的也是他?杀了威廉和约翰的也是他?就是现在关在里面的那个男孩?”
“看来就是他,海瑟姆,是的。”
我严厉地批评了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查尔斯?是我们造就了这个刺客。他心里燃烧着对所有圣殿骑士的仇恨。他村子被烧得那天看到你了,对吗?”
“是——是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猜他还看到了你的戒指。我猜在他遇见你几周之后,皮肤上都还留着你戒指的印子。我说得对吗,查尔斯?”
“你对那孩子的关心很让人感动,海瑟姆。你总是很支持那些原住民……”
他这些话停在嘴边,因为在下一刻,我已经一把抓起他的斗篷,把他狠狠地按在监狱的石墙上。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眼愤怒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关心的是骑士团,”我说,“我唯一关心的只有骑士团。而且,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查尔斯,骑士团可没有宣传过要对原住民搞什么愚蠢的大屠杀,也没有鼓吹过要烧毁他们的村子。我好像记得,我从来没有教导过这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种举动,会在我们希望能争取到我们这种思维方式这边来的人心里引发——你们是怎么说来着——‘怨恨’。这种事会把中立派都赶到我们的敌人那一边。就像现在这样。我们的人死了,我们的计划岌岌可危,都是因为你在十六年前干的好事。”
“不是我干的——是华盛顿——”
我放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握在身后。“华盛顿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们会确保这一点。很明显,他这个人残酷野蛮,不适合做领袖。”
“我同意,海瑟姆,我已经采取了措施,确保不会再有很多的干扰了,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我严厉地看着他。“说下去。”
“那个原住民男孩将以阴谋刺杀华盛顿,以及谋杀典狱长的罪名被处以绞刑。当然,华盛顿本人会到现场——我会设法保证这一点——而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除掉他。托马斯自然非常乐意执行这个任务。这只取决于您,作为殖民地分部的大团长,只需要您同意就行了。”
“这有些仓促了吧,”我说,我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迟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在乎谁生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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