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西托舰船舷窗很大。快艇绕了个大弯,倾斜45度角,熟练地冲向灯光照亮的台阶。快艇引擎慢慢熄灭,又在雾中回火。
蒙特西托上站着一个男孩,眼睛又黑又大,撇着嘴,穿着一件紧身的脏兮兮蓝色背心,他伸手牵女孩出来,敏锐地瞥了一眼他们的护花使者,也让他们上去了。从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对付。他撞上我的枪套则让我对此更加确信。
“停,”他轻声说,“停。”
他用下巴示意舵手,舵手降下了缆桩上的一个短套索,转了转船舵,爬上蒙特西托的甲板,站在我身后。
“停下,”那个穿着脏兮兮背心的人咕哝着,“先生,禁止携带枪支入船。抱歉。”
“这枪从不离身的,”我告诉他,“我是个私人侦探,去调查点事。”
“老兄,对不起。没有地方给你寄存。请离开。”
舵手钩住我右胳膊手腕,我耸了耸肩。
“回到船上,”舵手大喊道,“先生,我欠你40美分。走吧。”
我回到船上。
“好吧,”我气急败坏地骂着那“脏背心”,“有钱都不赚,不要就不要。这么对待游客,什么狗屁服务态度。这是——”
快艇解开缆绳往回开,路上又遇上大浪。于是最后定格在我眼中的是他那狡黠的微笑。上不了那船令我懊恼。
回去似乎花了更久的时间。我没跟那个舵手说话,他也没理我。我走上码头的浮舟,舵手在我背后冷笑道:“私家侦探,等哪天晚上没这么忙的时候再去吧。”
六个等着出去的顾客盯着我。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出浮舟上等候室的门,向通往陆地的台阶走去。
一不小心被一个满头红发、倚着栏杆挺身的粗人撞上了。他穿着肮脏的运动鞋,涂着焦油般的黑裤子和破烂的蓝色球衣。
他堵住了我的路,我只好停下。他轻声说:“侦探,遇到麻烦了?上不了那艘船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耳朵很灵的。”
“你哪位?”
“叫我阿红得了。”
“让开,阿红。我很忙。”
他悲伤地笑笑,摸了摸我的左边口袋。“手枪放在这样的薄西装里当然会有点鼓起。”他说,“想要上那艘船吗?找方法是可以办到的。”
“多少钱?”我问他。
“50美元。搭我的船去再加10美元。”
我抬腿要走。“25,”他赶紧说,“也许你回来的时候有朋友一起,嗯?”
我走了四步又转身说:“成交。”然后继续往前走。
灯火灿烂的娱乐码头脚下有一个“探戈舞厅”,即使未到点,也已人头攒动了。我走进舞厅,靠着墙,看看电子指示器上的数字,又看看打牌的人,一个人在柜台下用他的膝盖做暗号,而他的手牌是“顺子”。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大块头来到我身边,他身上有股烟味。
大块头说:“需要帮助吗?”声音柔软、低深、忧郁。
“我在找一个女孩,但我自己找就行了。你来干什么?”我没有看他。
“这里混口饭吃,那里混口饭吃。我喜欢吃。我以前是警察,但被他们整出来了。”
我喜欢他告诉我这些。“那你一定是个诚实人。”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些人打牌,其中一个人用拇指把那张不好的牌码挡住,发了下去,另一个坐在他对面的人则把那张不好的牌拿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阿红在笑。“我看到你在我们小镇上转了好几天了,是这样,我有一艘带水下旁路的船。我还可以打开一个装货港的门,因为我偶尔给那边的人带货,那边甲板下人不多。你觉得如何?”
我拿出钱包,掏出25美元,抓成一团递给他。他接过钱塞进他焦黑的裤袋里。
红轻轻地说:“谢谢。”然后离开了。我让他先走一会儿,再跟上。他那体格在人群中很容易认出,所以追上他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走过游艇港和第二个娱乐码头。再往前走,灯光愈渐零星,人也寥寥无几。接着看到一个不大的黑码头,屹立水上,船只停泊在它岸边。阿红走上前去看情况。
快走到路的尽头他才停下,那儿露出木梯的一端。“我要把船开到这儿,”他说,“你得先整些动静出来。”
“听我说,”我急切地说,“我忘了我要给一个人打电话。”
“好吧。快点。”
他带着我沿着码头又走了一段很远的路,然后他跪了下来,慌乱找锁链上的钥匙,终于将挂锁打开,揭开一个藏东西的小凹槽,拿出个电话,听了听。
“还好使,”他笑着说,“一定是那些骗子骗来的。别忘了把锁锁回去啊。”
他静静地溜走,消失在黑夜中。留我在那听海水拍打码头桩基的哗啦声,听海鸥夜色中偶尔的几声鸣叫。10分钟后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响了好几分钟。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又过了几分钟,梯子下突然砰地一声,阿红低声对我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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