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头绒绒鬈发的服务员回来了,布上托着一只盘子,他用脏毛巾擦拭完两个杯底,将它们放好,又走了。
那个女孩拿起一只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她放下酒杯时不禁打了个冷战,脸色白如蜡纸。
“说点笑话什么的,”她立即说,“别只坐在那,有人看着我呢。”
皮特·安格里斯碰了碰他那杯新鲜的饮料,故意对表演舞台的角落微微一笑。
“是啊,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监视你。那你说说午街取货的事情吧。”
她迅速伸手摸着他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抠进皮特的肉里。
“在这说不行,”她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也不在乎。但你看起来像那种会救女孩出火坑的人。我要被吓死了,请不要在这说这事。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想我去哪,我就去哪。只要你现在别在这儿说这个事。”
皮特·安格里斯抽出他的手臂,接着又靠在椅背上,他眼神冷冰冰的,但他却没长一张刀子嘴。
“知道了,肯定是特里莫·华尔兹不让你说。他在管这事吗?”
她迅速点了点头,“我走了还不到三个街区他就看到了我,还认为我在跟他开哪门子玩笑。但要是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会这么想了,你懂了吧。”
皮特·安格里斯抿了一口酒,冷静地说:“他正往这边来。”
那个满头银发的主持人正穿行于各桌之间,一边鞠躬一边说话,正往皮特·安格里斯与女孩坐着的这桌走过来。女孩盯着皮特·安格里斯背后一面镀金的大镜子,突然整张脸扭曲着,惊恐万分,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特里莫·华尔兹懒散地走到桌边,一只手扶在桌上,将他那个可以看到脉纹的大鼻子探到皮特·安格里斯那,微微一笑。
“嗨,皮特,麦金利被他们‘干掉’后就没见到你了。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呗,”皮特·安格里斯沙哑地说,“那天我都喝醉了。”
特里莫·华尔兹咧嘴大笑,然后转头看着女孩。女孩迅速跟特里莫对视了一眼,又立马避开他的目光,手指不停拨弄着桌布。
华尔兹轻柔问皮特:“以前认识这姑娘?还是刚刚选中她?”
皮特·安格里斯耸耸肩,一副很无聊的模样,“特里莫,我只是想找人陪我喝一杯,给她发奖金好吗?”
“当然,没问题。”华尔兹拿起一杯鸡尾酒,做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伤心地摇摇头,“希望我们能够提供更好的酒水,但是50美分一杯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要不去我那喝上几口好酒,如何?”
“我和她吗?”皮特·安格里斯温和地问。
“对,你俩都去。等我5分钟左右,我要先去打点一下。”
特里莫捏捏女孩的脸颊,然后离开了,他那穿着定制西装的肩膀松松垮垮地一摇一摆。
女孩绝望地低声沉吟:“所以你叫皮特,你一定是活腻了,皮特。我叫图肯·韦尔,很傻的名字,是吧?”
“我喜欢这名字。”皮特·安格里斯轻声说。
女孩盯着皮特·安格里斯喉咙上白色伤疤下面的一个地方,眼睛渐渐噙满了泪水。
特里莫·华尔兹侧着身子在各桌之间移动,不时和每桌的顾客寒暄几句,走到远远的那堵墙那,沿着墙走到表演舞台,站在那儿环视整个舞厅,然后直视着皮特·安格里斯,头一撇,便穿过一对厚厚的窗帘退到了后面。
皮特·安格里斯把他的椅子推进去,站了起来,说:“我们走吧。”
图肯·韦尔颤抖着将烟摁灭在玻璃烟灰缸里,喝完杯中的酒,站了起来。他们从桌子中间穿梭回去,沿着舞池的边缘走到舞台的一侧。
窗帘拉开,出现一个昏暗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门,地板上铺着破旧的红地毯,墙上裂缝斑斑,门也是开裂的。
“左边最后一个。”图肯·韦尔低声说。
皮特和女孩到了门口,皮特·安格里斯敲了敲门。特里莫·华尔兹叫了句“进来”。皮特·安格里斯看着门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着女孩,目光坚毅。他推开门,让图肯先进。
房间不是十分敞亮,书桌上一盏椭圆形的小台灯把打磨的地板照得发亮,但那破旧的红地毯和外墙上那又长又重的红窗帘依旧光泽暗沉。空气很闷,散发着浓郁香甜的酒味。
特里莫·华尔兹坐在桌子后面,双手摸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有刻花玻璃滤酒器,一些镶金边玻璃杯,冰桶和灌满水的虹吸管。
他笑了,摸了摸他的大鼻子。
“来,你们自己坐。这是苏格兰利口酒,150毫升得花上690美元,这么贵——还是成本价拿来的。”
皮特·安格里斯关上门,慢慢地将房间环视一圈,看看垂至地板的窗帘,又看看未打开的吊灯,然后从容地解开外套最上面的纽扣。
“这里挺热啊,”他轻声说,“可以打开窗帘后面的窗户吗?”
那个女孩坐在华尔兹对面的圆椅上。华尔兹对她很温柔地笑了笑。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雷蒙德·钱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