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一个战友,就是在战斗伏击时,不小心被这玩意儿咬了一口,然后不重视,不去处理,隔天后竟然发烧无力,犯呕吐,直接被卫生员抬走了。
但是,这些毒虫都还比较安分,如果不是你主动招惹它们,一般都还不会主动攻击人。一路上,大蜈蚣,小蝎子又或是什么不知名的虫类,察觉到咱们的脚步后,都主动避开,恐之不及。另外,它们也都畏光、怕黑。
幸好,这奇怪的地方,没有变出像那鼻涕虫一般大的毒蜈蚣出来。
实际上,透洒而下的月光,已能勉强照亮身旁的岩壁。顺上瞥了一眼那高挂的弯月,忽然拥出一阵念家的情绪。呵,家,那该是多么远的地方,在我的主观情绪里,这头和那头,不仅仅是距离上的差异,而是维度与时空上的差异。
这困境,啥时候才走得出去呐!
手电筒下移右晃,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一片水光。两人欣喜的凑近一看,真还是一片渗出了水液的岩石。功夫不费有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看来我估计得不错,顺着岩壁,很快就能找到水——咱们不过才走出了几十米远。
但是,虽然岩石上有水光,并不就代表那儿有一口装满了清水的深井。水光由岩壁渗出,再顺着岩尖滴下,在下边儿那生满苔藓的石洼里,仅积起了一滩浅水。岩尖滴下的水,犹如没拧紧的水龙头,不停地、快速地往下边儿滴着水。
在虫鸣万响的黑夜中,水滴悄无声息。它们犹如天坑里的时间记录仪,滴答滴答,乐此不疲。
我指了指那脚下的一洼清水,示意就这儿了。这一天中,进行了那么多高强度的奔跑运动,身体里的水分,几乎都顺着汗液排光掉了。看到这片光线下莹莹的清水,渴意不减,甚有加之。我真想立马趴到地面上,把脑袋迈进里边儿,一次喝个够。
可两人踩着湿滑的石体靠近崖壁,各取下水壶,蹲身准备灌水时,却发现那洼水里,有异样。嘿,那清幽幽的水底,睡着一些类似于蚂蝗的细长软虫子。
旗娃也发现了异样,他拍拍我,然后指着那水底下的虫子,对我摇头。
其实水中生虫,倒也挺正常。农村的水井里头,就经常能看到蚂蝗的影子。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我见过老乡处理井里的蚂蝗,那需要往里面撒石灰粉,再抽干水井,才能彻底根治。因为他们说,蚂蝗煮不死,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喝进肚子里,会闹病,肚子疼。
但是,至于说蚂蝗会不会破坏水质,我倒拿不准。另外,这水里的虫究竟是不是蚂蝗,我也拿不准。
不过,咱们发得有净水片,舀几壶走,再放几片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喝这洼生水的打算。因为,队伍里没有卫生员,要是这时候喝出什么问题来,可谓是雪上加霜,得不偿失。我决定,还是从那岩尖上滴下的水露下手。
拧开瓶盖,我俩就将瓶壶凑到那滴下的水下,准备汇滴成流,积水而饮。虽然这样效率慢了一点儿,但比起心里踏实,显然还是后者更重要。由岩石渗出的水,也就相当于经过了层层过滤,所以水质问题不必担心。
这才发现,这片渗着水光岩石,就像即将干枯的瀑布一样,密集的水滴,分由岩下几处锐端滴落,不仅仅是一处有水而已。
水滴的效率比我想象中的快,没过一会儿,手中举着的水壶,就有了些重量。渴上心头的我,哪里还等得下去,收回水壶,我就仰头一饮而尽。水很冰,像是在冰箱里冻过的一样,清水解干渴,药到而病除。那一刻,这无色无味的清水,才是世界上最为珍馐饕餮之物。
一小壶水,自然是不够解掉我那剧烈的渴意。为了让四个水壶早些装满,我索性将发着光束的手电筒插进胸前的弹匣肚兜里。弹匣和手电筒的大小差不了多少,倒插进去很合适。光线被织布罩住,如灯笼一般,散出微弱的光,刚好可以让我们辨清眼前的事物。
双手腾出,我和旗娃各拿上两个挂在肩上的水壶,伸到岩壁下接水。水液滴进壶底的声音模糊可辨,手中的重量,在慢慢加大。但是,四壶水要等到全部加满了话,估计要费上一阵时间。
这是一个相当考验耐心的差事,落水加注得很慢不说,握着水壶的双手,也要一直僵举在空中,不能动。但是,渗着水的湿岩,恰好与胸部平齐。为了让身体舒服点儿,我就让弯着的腰挺直,抵靠在湿岩上,仅让双手稳在岩下。
反正两个眼睛盯着水壶,速度也不会加快。倒不如好好站他一阵,等待手中的重量慢慢加至最大。
插在弹匣肚兜里的手电筒,隔着布物所发出来的散光,照明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不仅能照清眼前事物,连身旁那旗娃的侧脸,都还能勉强看清。比起我,旗娃这小子就有点儿“吃相难看”了。他所憋藏着的渴意,似乎更甚于我,那壮实的身躯,屈膝而蹲,旗娃双手稳举两个水壶,脑袋则侧伸到岩石之下,嘴巴大张,接饮水滴。
那样子,不免让我有些好笑。这小子啊,除了今天的暴怒行为之外,哪里都好,我真是挺喜欢。回想着今天他向黄班长骂语相加,以及我对他拳脚相加的画面,似乎有点儿不真实——眼前这个旗娃,才是本真的旗娃嘛。
对着他那蹲身张口的窘态,我暗暗发着誓,如果一切顺利,我一定要替王军英,将这小子顺利带回国。我真挺喜欢他。那或许是在这种困境中,所加生出来的“情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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