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有睡痕的干草堆,草堆里面和周围散着一些毛发。我放下手枪,从草堆里拈出一根毛发来。毛发挺长,泛着红褐色,就跟一个女人的头发差不多,但要粗一些。虽然看起来像头发,但肯定不是。
因为越南人的头发跟我们一样,是黑色的,不可能跟眼前这样泛着红褐色。我印象里头,只有西方洋鬼子才是金头发,红头发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操——”张旗正歪过头,盯着我手里的毛发,“还有头发?”
说着旗娃也举起手电筒,警觉的在洞里扫了几圈。
“不是,这毛是红色的。”我丢下毛发,下出了结论,“你爹的头发是红色的?”
旗娃楞了一下,然后弯下身子仔细盯向那红褐色的毛发。
“越南人会不会有红头发啊?我瞅着这玩意儿真像头发!”旗娃还不肯相信。
“放屁,越南人条件再艰苦,也不至于住山洞嘛,我看,应该是野生动物的毛,比如猴子那样的。”我站直了身子,下出了结论。
“野生动物?猴子?猴子住山洞吗?”
“孙悟空你没读过吗,花果山水帘洞,水帘洞不就是洞吗!”
“哦!我懂了。”张旗正嘴巴圆张着,点了点头,“建国哥见多识广!”
我冷笑一下,没理会他的马屁,这句话他这一个多月里说了不下二十遍了。不过管他洞里住的猴子还是老虎呢,只要这洞里没有越南军队,我吴建国就睡定了。
洞内的空间应该不只这么一点儿,因为再往更里面走,洞口渐渐收小,再变成一条指甲宽的石缝。手电筒往里一探,里面的石壁上闪着湿嗒嗒的水渍,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我并不关心这个,因为在洞里一圈走下来,我俩没发现任何有人类滞留的痕迹。尽管洞里臭,尽管洞里有些潮湿,但这里绝对是一个绝佳隐秘的歇脚处。我可不想丢掉它。
“建国哥,这儿,真能住吗?”旗娃用手电筒扫着洞壁,低声细语的问我道。
被他手电筒照亮的洞壁上,能见到几只飞快爬过的细长黑虫子,还有一只类似于蜘蛛的昆虫。但那玩意儿的脚比蜘蛛的长多了,我叫不出来到底是啥名字。
显然,旗娃是忌讳这里的原住民。
“当然能住,千载难逢。你这毛头还想着挑三拣四?有的睡就不错了!”说着我转过身,准备出洞。
诚然,洞里头的这些虫子看着心里发毛,但它们可吓不走几个兵油子。
洞穴是“纯天然”无疑,我便揣好手枪,带着旗娃出了洞。招呼过黄班长他们,一队侦察兵便集中在了洞穴前。我告诉了他们洞里的情况,说明了里面可能是某种动物的窝。
天空中雷声隆动的频率增加,估计再不过了一阵,雨水就要应声而下了。黄班长看了看天,然后脑袋一点,让我们全进洞里。
但洞穴里尽是黑暗,肯定需要照明。于是我提议,让几人分组在洞外边收集了一些柴火。
果不其然,六个人刚抱着柴火进洞,还没放好放好装备呢,就听到外面漂泊雨起,哗啦一片。
“明天的路,恐怕不好走啊……”黄班长放下装备,在黑暗里念叨了一句,就回身往洞口的“甬道”走去。
没有手电筒的话,这山洞就是一个黑窖,伸手不见五指,啥也看不清。火柴擦燃,我们用洞里的几堆干草,加上捡回的一些干菜,一个小火堆就在洞穴里生起了。但火不能生太旺,生太旺洞外有可能会察觉火光,更会浪费为数不多的柴火。
一整天的行走,大家早已是精疲力竭。闷热难耐,大家纷纷脱下了“大五叶”迷彩服、卸下了装备,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喝水的喝水,脱鞋的脱鞋,而抽烟的几个,自然也闲不下来,王军英率先拿出一盒烟,发给我和刘思革。
“哎,还抽,也不嫌这洞里呛得慌!我看啊,几位不如都把烟头丢了,咱走了一整天,都该填填肚子,挺尸睡大觉了!”烟雾在密闭的洞穴里升起,很是呛人。睡在地上的旗娃,不免抱怨了一句。
“忍忍吧,他们都憋了一天,怪不容易的。”邓鸿超戴回了他的黑框眼镜,笑看着我们。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被烟雾熏得不轻。
里有洞穴遮蔽,外有雨声掩盖,大家的身心明显放松了许多,能放声讲话了。
旗娃坐起来,哈哈一笑,向邓鸿超接话道:“嗨,我这不是一天没讲话,嗓子痒痒,想叨叨几句嘛!邓大学生,我说你也不看看我的位置,咱这儿有编制的,就数我级别最小了。这抽烟的三位,都是我的上级,我的领导,我的首长,别说抽烟了,就算是咱王排长往这洞里丢手榴弹,我张旗正也得二话不说,挺直了腰板儿扑上去啊!”
话毕,王军英就吐着烟笑了。张旗正这个马屁,逗笑了所有人,拍得还算成功。但这烟雾呛人总不是好事,我便加紧着嘴里的动作,准备快些解决。
几人的笑声刚落,低头抽烟的王军英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低腰一拾,手中拈起几根毛发来。他凑到火堆前看了看,然后问我:“你说,这洞是个窝?”
“嗯。毛不就在你手里头吗。”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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