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哪里呢?”孙福海又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嗯……都很好。”刘传芬又扬起脖子唱了一盅酒,好像不在意似的,但是他想尽力摆脱这个话题。
“唉!你这人真怪,看电影都不能说出感想来。”孙福海死抓住这个题目不放松。
“感想嘛,倒有。”
“是什么?”
“镇压反革命嘛!”
“就是镇压吗?难道就没有宽大的吗?”
“当然有宽大的。”刘传并见逃不出这个活题,便马马虎虎地应付着。
“什么样人才能受到宽大呢?”孙福村义是一步紧一步地问着。
“坦白从宽嘛!……”刘传芬感到来头有些不对,更有些慌张了。
“是呀!坦白,政府就可以从宽处理。”孙福海又暗示地说。他看刘传芬在继续喝酒,有些想要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就有些着急了,但他马上又想起赵科长指示过他,不要发慌,于是就安定下心来,继续问刘传芬:“可是有些人对政府的政策还有怀疑。”
“有什么怀疑?”刘传芬放下筷子怔怔地问道。
“怀疑政府是不是真正宽大处理呀,又考虑到即使是宽九项多是留条命,去劳改,还是不能完全宽大呀……”
“是呀……会有这样想法的。”
“那样想对不对呢?”孙福海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刘传芬,好像就是问刘传芬似的。
刘传芬感到今天这次谈话就好像说他自己似的。虽然他尽量想不谈这个问题,但是对方抓得紧紧的,使他难以逃避。他只好强作镇静地说:“那样想法也是必然的,政治问题,涉反到生命和前途,有这样想法也不奇怪。”
“但是,那要看是什么入,也要看是什么时候。如果是解放初期,人们对共产党的政策了解得还不够,或者是刚从台湾、香港派进来的,对党的政策有怀疑,当然不足奇怪,要是一个在大陆生活七、八年的人,仍然对共产党的政策有怀疑,那可就有点奇怪啦!”孙福海单刀直入地说。
刘传芬顿时满头大汗,心里忐忑发抖。他越来越感到孙福海是在说他,但是他仍装作不懂似地说:“天不早啦,我要回去看看玉梅。”
“忙什么?光喝酒还没有吃饭呢?”
“我不想吃………”
“唉!想得开一些,不管怎么样也得吃饱饭哪!”
“怎么?大哥,我有什么?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今天说话怎么拐弯抹角的呢?”刘传芬有些不打自招地、神色惊慌地说。
“嘿嘿!”孙福海冷笑一下。“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刘传芬一听知道自己露了马脚。于是他就装出笑脸说:“大哥今天可能喝醉啦,尽开玩笑。”
“开玩笑,这是关系到你的前途和生命的问题,也是关系到玉梅和两个孩子的幸福的问题,我还开什么玩笑?!”
“啊!大哥你……”刘传芬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安静点,安静点!”孙福海用手把刘传芬拉到跟前,继续耐心地说,“你不要再装糊涂啦!你哥哥不会害你,我不看金面还要看佛面,你也得为玉梅和两个孩子想一想!”
“大哥,你真知道啦!”
“不知道我也不会找你。”
“那可怎么办?!……”刘传芬立刻呜咽咽的哭起来了。他悲哀地苦诉着。“大哥!……你要救救我呀,我解放前被人家欺骗参加了‘保密局’特务组织,解放后我一直隐瞒没有交代……”刘传芬想顶多交代一下历史问题,但是现行的活动还不敢说。他是怕政府不会饶恕他,所以才主动交代一下历史问题。
“不管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只要彻底坦白,人民政府就会宽大处理。”
“可是宽大又能宽到什么程度呢?”
“那就看你自己喽,政府的政策是很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折罪,立大功受奖’,你自己是何去何从,自由选择。”
“立功?‘立功折罪,立大功受奖’,政府能照办吗?”刘传芬抱着怀疑的心情问道。
“能!”赵科长突然从里屋走出来。
“啊!……”刘传芬猛然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赵科长这个不速之客。
孙福海急忙站起来向着刘传芬说:“这是公安处的赵科长,是我的朋友,不要伯,有天大的事情他会帮助你解决。”
刘传芬一看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真是骑虎难下了。也只得心惊脸笑地应酬着。赵科长态度和蔼地坐在桌子旁边。这时孙福海给赵科长拿来了一双筷子和一个酒盅。赵科长拿起酒壶给刘传芬和孙福海各倒一杯酒。然后自己也斟满了一杯,笑嘻嘻地举起酒杯说:“来,干一杯!为我们的相会和为刘传芬的新生干一杯!”
刘传芬和孙福海都举杯一干而净。刘传芬这时候又惊又喜。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呢,还是害怕。赵科长又给刘传芬斟满了一杯酒,然后笑着对他说:“老刘,你应该相信政府的话,只要作诚心坦白,争取立功,政府一定会按着政策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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