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病,已经好啦,明天早晨我去。”梁守正说完就回家去了。
党总支书记刚走不久,乡文书李文彬又来了。一进屋来就笑嘻嘻地问:“乡长回来啦?辛苦啦!”
“没什么。”
“区里开的什么会?”李文彬的薄嘴唇一咧,笑嘻嘻地问了一句。
乡长把区里开会的情况告诉他以后,接着又掏出他那根竹子小烟斗抽起烟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李文彬:“宋天武怎么样?谈了些什么问题?”
李文彬听乡长一问,马上就回答说:“哎呀!乡长要不问,我还忘了这件事情啦,”他用手搔搔头说:“这个人哪,是一脑子个人主义,他说他贪污了公款,群众批评他是贪污分子,没脸见人啦。”李文彬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眨巴两下,接着又说:“他说什么……这样活着丢脸还不如死了好。”
乡长一听气得满脸通红。拿着烟斗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敲。说:“死!他吓唬谁?没脸见人,他的脸比墙都厚!早知道没脸见人,为什么贪污呢?”
“是呀,这个人就是思想落后,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多帮助他。”李文彬随声附和地回答道。
“帮助!帮助还少啊?不会小会批评,个别找他谈过几次,他作了检讨,没给他刑事处分,只给他记大过一次,还不宽大呀?还得怎样帮助?!”乡长越说越上火。
“我倒不是说乡长对他帮助不够,”李文彬急忙解释说,“我是说今后还需要更多帮助他,因为这个人的思想太落后了。”
文书和乡长谈了半天,乡长的气才算平和了点。谈到十点钟,文书才回去。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空气新鲜,微风爽人,是这炎热的夏季里最难得的时刻。山巅笼罩着一层薄雾,好象戴上了一块白色的蒙头纱,显得十分美丽。
村里的住户,都在忙着做早饭,家家的烟囱,冒出一缕一缕青烟,在清晨的晴空里浮荡着。
村子中间,有一座高大的旧祠堂,这就是乡人民委员会的办公地点。
办公室里挤满了二十多个人,在那里开会。他们都是合作社和生产队的领导干部和附近生产队的几个积极分子。听了乡长李安平传达区里召开会议的报告之后,会场顿时喧腾起来了。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着发言。一致表示要提高警惕谨防反革命分子破坏,保卫社会主义,搞好夏收夏种。
会场上发言的声音最大的是女生产队长梁桂芳。这个姑娘握着拳头站在人群中间,用她那尖亮的声音说:“县委李书记强调得好,我们决不能认为已经天下太平,高枕无忧。”
“我发言!”老社员万昌寿,这个受了半辈子苦,给地主当了二十多年长工的老头,早就等急了。梁桂芳的发言刚刚结束,他就蹦的一声站起来了。他用手摸了一下他那小黑胡,说:“解放前我给大恶霸蔡刚当了二十多年长工,没空上一条能遮住屁股的裤子,也没吃过一顿能填满肚皮的饭?”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咳嗽两声,接着嘶哑地说:“可是解放后我又怎样呢?我住上了新房子,穿上了新衣裳,吃得饱,穿得暖,这要不是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好,我作梦也想不到有今天哪!……”
会场上一时转向沉默,大家都被老人家的激动的发言感动了。
万昌寿用手擦了一下他那光秃的头顶上的汗,继续说:“前天我碰到大恶霸蔡刚的小老婆,那个出名的‘西宫娘娘’,她和我说,‘唉呀!合作社怎么得了哟,会累死人哪!’这个臊娘们,还想过太太生活,象过去一样。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还不起床,抽洋烟卷,穿高跟鞋,出门坐小轿,她怎么会甘心呢?”老头边说边比划着,最后他高声喊道:“我们是要提高警惕啊!”
会场上响起了一阵放爆竹似的鼓掌声。大家都站起来喊着:“对呀!要提高警惕。”“对!我的意见把‘西宫娘娘’抓起来!”乡文书李文彬也尖着嗓子喊起来了。
“同志们!”总支书记梁守正站起来说,“对于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分子的破坏活动一定要检举揭发、批判、斗争,但不是采取都把他们抓起来的办法。更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肃清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
李文彬听到总支书记的话,脸马上就红起来了,低下头一个劲机械地记着笔记。
总支书记最后严肃地对大家说:“大家要小心,不要认为我们这山沟里没问题。那些没改造好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一定要乘机捣乱。刚才万昌寿老大爷不是说了吗?‘西宫娘娘’不就开始活动了吗?但是象‘西宫娘娘’这样的人绝不止一个,大家要提高警惕,随时注意发现反革命分子的破坏活动。”
“西宫娘娘”到底是什么人物呢?她是当地人人痛恨的大恶霸、“保密局”特务蔡刚的小老婆,名字叫张金花。
还是在一九二九年的时候,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来到了这块山区,领导农民群众实行了土地革命,没收了地主的土地,把财产分配给农民。那时蔡刚的父亲外号叫“蔡老虎”,是个大土豪,被农民抓住公审枪毙了,他家的土地财产也被没收了。蔡刚那时候二十五、六岁。吓得逃到了赣州城,在国民党军队里用钱买了个中尉副官。成天吃喝嫖赌,花天酒地。那时他就和舞女张金花勾搭得很热,成天鬼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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