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铜币_[日本]江户川乱步【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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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这枚指纹做成模子,等我将来不得不犯下第二桩罪行时,刻意在犯罪地点留下模子指纹结果会如何?恶魔在我耳边循循诱导。

  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杀了一个人。我想象自己这个去了朝鲜的弟弟又回到日本,外表落魄,心态茫然。另一方面我再事先替扮演兄长的自己预留不在场证明,然后,动手杀人。当然我会小心不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光是这样或许就已足够。但是,倘使出了某种差错,致使扮演兄长的我遭到怀疑那就危险了。纵然早已备妥不在场证明但谁能保证不会被拆穿?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若现场留有真正兄长的指纹又会怎样呢?应该没有人知道弟弟的指纹,所以不可能明确现场留下的到底是谁的。纵使有人目睹我犯案,仅凭指纹的差异,还是能令我无罪获释。警方必须永远苦苦搜寻一个拥有死人指纹的男人,苦苦追寻表面是兄长,实则是弟弟的真正的凶手。

  这个万无一失的主意令我飘飘然起来。就像把史蒂文森那本梦幻小说《化身博士》(3)搬到现实人生中一样。我这个恶人,想必终其一生再没有比想出这个障眼法更幸福的时候了。

  不过,想出这计谋的时候,我依然沉醉在美满的生活中,压根儿没想过要确实执行,真正将其提上日程,是在我花天酒地、为欠债所苦之后。

  有一次,我尝试着用这个方法,从家境殷实的朋友家中顺走值钱货,这是我犯下第一起偷窃案。

  以那枚指纹为样本,做一枚橡皮图章。对略有制版经验的我而言,并不是难事。从此,每逢缺钱挥霍我就会用这招,而且一次也没被人怀疑过。有时,是因为受害者自认倒霉没有报警,也有时纵使报警未等发现指纹就已不了了之,我的偷窃行径轻轻松松便能成功,轻而易举到了无趣的地步。而得意忘形的我,一错再错,最后竟然犯下杀人重罪。

  关于我最后的罪行,笔录上应该都有详细记录,在此我就简短带过,总之就是我由于负债累累急需一笔钱。此时,正好某个熟人基于某种原因——据说好像是提供秘密活动经费的政治献金——必须将三万圆的巨款放在自家保险箱里一晚,这件事我是在那个保险箱前,从当事人口中听说的。虽有负债,但我在金钱方面表现得很有信用,朋友才会毫不保留地在我面前直言不讳。当时,除了当事人的妻子,还有我及两三名客人在场。

  充分调查各种状况后,当晚我便以弟弟的装扮潜入友人家。另一方面,我当然也替扮演兄长的自己备妥不在场证明。我顺利潜入放保险箱的房间随后,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保险箱——既是多年朋友,要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可说是轻而易举——取出成沓钞票。

  没想到,这时,本来关着门的房间,电灯突然“啪”地亮了起来。一时太过惊愕而转身的我,发现保险箱的主人正在我面前瞪着我……我心想这 下子已无退路,当下便拔出怀中小刀,扑过去用力刺进友人的胸口……一切在瞬间发生,下一刻他已成为一具尸体。我凝神竖耳倾听,幸好没有任何人醒来。不,就算醒来发现,或许也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动弹了。我迅速将橡皮指纹沾上地下的血,在旁边的墙上按个印子,定睛确认没有留下其他任何证据后,这才小心地往外退,同时确认没留下任何脚印,匆匆逃走。

  第二天刑警来访,自信十足的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刑警万分抱歉,含蓄地表示,知道遇害友人的保险箱存有巨款的人,他都得逐一拜访,由于现场留下一枚指纹,拿它同指纹库中的指纹档案相比较,并没有找到相符合的,明知冒昧,但是由于我也是死者的朋友当中知道保险箱藏有巨款的人之一,因此希望能采集一枚我的指纹。我在内心暗自窃笑,同时装出对友人之死伤痛不已的语气,一边表达遗憾一边按下指纹。

  “想必,刑警先生正到处寻找那穷其一生之力也不可能找到的指纹主人吧!”

  得到意外巨款的喜悦麻痹了我的神经,我对此事并未多想,立刻叫车前往平日的游乐场所。

  两三天后,同一位刑警再度来访——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刑警是警局的名侦探——我若无其事地走进客厅。当我看到面前的刑警,眼中掠过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影时,心底深处的恶魔发出一声近似呐喊的呻吟。刑警貌似整暇以待,桌上放着一张纸。脑袋一团昏乱的我完全无法思考,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逮捕令。当我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张纸时,刑警已迅速靠近我并将我的双手用绳子绑住。仔细一看,门外还守着另一名神情严肃的巡查,我只能束手待捕。

  就这样,我被捕入狱,即使入狱,愚蠢的我依旧感到安心。我确信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查出我杀人的证据。但您猜怎么了,当初审法官当面宣告我的罪状时,事态的发展惊人到令我张口结舌的地步就连身为犯人的我都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因为我所犯下的错误实在太令人啼笑皆非了。

  那显然是我太大意了,只是令我犯下如此低级错误的是谁呢?我想,那正是兄长的恶意诅咒。他从开始的瞬间就已知道了。从一个小小的误解起 始,到杀人罪东窗事发——这个无可挽回令人胆寒的结果为止,他一直默默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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