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抽一支吧!」遥介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严肃。他的肩膀后面可以见到插着五支烛火的烛台。
——荣耀之手。
不,不对。
那是印度大麻的叶子。
恭司毫不犹豫地抽起第二支大麻烟。
久能凑热闹地鼓掌。打领带的大麻瘾者,奇妙的电脑销售员,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也有不错的薪水,却与这些怪异的人打交道,是不是脑袋里的螺丝松脱了呢?虽然与遥介他们邂逅本身就很奇怪,不过他也是个怪人。即使如此,仍是个好人!
恭司嗤嗤地笑出声。
「承认吧!你加入了盆栽俱乐部!」久能宣布。
这个名称是随口捏造的吗?在这儿的每个人纯粹是基于各种偶然的恶作剧而聚集起来,不带任何目的,就像是喝咖啡、吃糕点,偶尔嗑些药、聊聊天的老人会。是因为这样才取名盆栽俱乐部?——应该不是吧!
恭司会多次见过与抽烟器具摆在一起,只要五百圆左右就能买到的栽培用大麻种子袋——就像日日春或凤仙花,上头标示Bonsai(盆栽),这或许也是荷兰式的权宜作法吧!
太可笑了!什么盆栽!什么咖啡店!这些名词不过是种欺瞒而已。
这样批判的同时,恭司还必须忍住不断涌升的笑意。
——芭蕾舞者!
亚妮妲忽然站起来,伸开双臂,覆盖似地抱住恭司,用她那清爽的樱唇贴住他的脸颊。
「恭喜你,恭司。」
有些措手不及的恭司回应鼻子与自己相触的对方:「谢谢!」
铁轨的喀哒喀哒声传来。是从不远处的中央车站驶往比利时的方向。应该是货物列车吧?似乎特别长。凝神静听时,当时踏上那个红砖车站的情景鲜明地苏醒,令恭司非常怀念。
即使是这样,还能留在这儿多久呢?
谁知道!
恭司笑出声了。
2
这天晚上,盆栽俱乐部散会时已近午夜。
久能决定开车送亚妮妲回家。遥介虽然劝恭司「留下来过夜也没关系」,不过恭司拒绝了他。一方面是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供客人使用的床铺,另一方面,他也希望今夜能在自己的房里反刍这个初次体验。
「真的没问题,回程顶多只要十几分钟。」他想站起来,步履却有些蹒跚不稳。
「啊,药效好像还没过,你真的能平安回到自己的住处吗?」美铃问。
「又不是酗酒烂醉,没问题的。」恭司回答,虽然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平常的状况,但也非朦胧不清,只是走路有点轻飘飘的。
「不要掉到运河里。还有,忘了这个可是会得痔疮哩!」遥介将脚踏车座垫丢给他。
他想起来了:没错,他把座垫拆下来了,如果没注意就这样踩踏板回到家……一想象到自己届时的窘状,恭司便嘻嘻地笑出声。
「恭司心情很高兴,应该会持续到明天早上吧!」亚妮妲用清醒的眼神望着他。
恭司冲上前,用右臂勒住亚妮妲的脖子。
「住手!恭司,不要闹了!」出其不意之下,亚妮妲吓得用力挣扎,这种反应也非常可笑。
「哈哈,荷兰女孩,你现在知道对未来的伟大剧作家说出没礼貌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吧?就算没有吸大麻,我还是很恐怖的呢!」
「白痴!」亚妮妲嘴里吐出学会的少数几句日语之一。似乎是受到遥介的影响,狗嘴里同样吐不出象牙。
「白痴的确是日语没错,不过那是遥介居住的大阪的语言,对我是讲不通的。」恭司再度伸手想按住她的头。
亚妮妲躲开,利用久能当盾牌。
遥介微笑告诉亚妮妲:「你必须叫恭司笨蛋才行。在他出生的横滨使用的语言是不一样的。白痴是日本的阿姆斯特丹——大阪——所使用的语言。」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情?」
听对方说大阪是日本的阿姆斯特丹,久能马上提出异议:「我是曾听说过盛行栽培郁金香的新泻被称为日本的阿姆斯特丹,不过,要说阿姆斯特丹与大阪那个猥俗杂乱的地方相似的话,我可不这么认为。」
遥介不认输:「久能,你胡说什么?这两个城市都是市内有运河环绕的水都不是吗?阿姆斯特丹如果再加上个通天阁就与大阪一模一样了。」
「白痴!」这次是美铃开口,「别再讲这些无聊话了,赶快送亚妮妲回家吧!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高中生,爸妈会担心的。」
「我知道。我只是认为亚妮妲应该与洛恩串通好了。」
遥介从音乐盒似的小盒里取出一撮大麻粉末,以纸包住,放在恭司掌心:「这些给你。反正还有剩,就给你当伴手礼吧!你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尝试,应该已经不会不安了吧?不过,最好不要在今天晚上,白天也不行,就与喝酒一样,等一天工作结束后,或者假日时,再借以放松心情。」
「药效还在,所以今夜不能吸食——啊啊,已经是今天了,我明天还有工作要做。」补假中的久能羡慕地说,「过一、两个小时大概就能恢复正常了,路上小心。」
「真的不要掉进运河里哦!」美铃提醒。
虽然彼此在门边斗嘴,不过等门一开后,就不能再大声交谈了,否则住在隔壁、自称是诗人的家伙马上会出来抱怨,说在走廊喧嚣会让他烦躁到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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