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兼差做过一些领时薪的工作,不过,现在是靠着先父留下的遗产生活。最近每天固定做的事就是在大阪各处散步,有时候坐在公园凉椅上,被人怀疑侧目地打发大半天的时间,有时候则从桥上呆呆地茫然望着流水,和行尸走肉没两样。」
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你好吗?」
「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很无精打采吧?从那之后,一直就是这样。」
「头部撞到之后?」
「遥介的事情发生之后。」
美铃做出以前留长发时拂高头发的动作。
「你不应该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不是吗?没必要太在意他的事。」
恭司勉强挤出几声干笑,啜着黑咖啡:「坦白说,你看起来气色也不太好。或许是因为在国外曾受你照顾的老朋友找上门?」
「告诉你住址时,我便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了。至少,我们互相深爱过。」
「别消遣我了。」
嘴里扩散着满满的苦涩,心想:至少应该慎重选择用词。
「你曾经怀疑哥哥杀害水岛,对不对?他在死前曾告诉我,说你陷入神经衰弱,非常担心你,也因此才会做出莫名其妙和警车相互追逐的游戏,结果严重撞伤。至于他自己,则是因为过度投入可笑的作品,导致睡眠不足,翌日掉进运河里溺毙。警方说他是吸食多种药物导致神经受损,所以,感觉上就像自杀。真是愚蠢!虽然这或许是很符合他个性的死法,但是,我想他在溺水之际一定很难受,如果是在『飞翔』时、什么都无所知的情况下轻松死去还比较好。」
恭司知道遥介的死讯是在意外发生的数天后,也就是他出院的当天。他是听开车来医院接自己的久能说的。
久能送自己回去因住院而离开半个月的家的途中,他觉得掠过车窗外的街景仿佛初见般陌生。看着树叶凋尽的行道树,他记起自己曾想过必须添加冬衣,也曾感到轻微耳鸣。
「恭司,你不会还认为哥哥是杀人凶手吧?」
是或不是都已经无所谓了。事件虽然陷入胶着,但是自己并非承办刑警,因此毫无关系,而且自己也不会因为未能逮捕凶手就觉得水岛死不瞑目。
话虽如此,在出院后不久,他还是去了「UMMAGUMMA」一趟,目的是求证导致自己怀疑洛恩与遥介的桌上之刻痕是否存在。虽然到处都找不到,却在此时再度体认到遥介所说的「你不会是记错了吧」的真实性。
——我没有打电话和谁提及「蓝月」。
恭司问他时,洛恩若无其事地回答。
他拿了最新的菜单让恭司过目,恭司却什么也未点地离开了「UMMAGUMMA」,此后再也没有和洛恩见过面。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受到警方针对水岛事件的严厉讯问。史塔福特警官问「为什么要逃走」他回答「我不过是想跟警方开个玩笑」。不久,似乎被判定与事件无关,最后警方转而要求他「请你赶快回国」。
最后一次见到警官与诺纳卡组长是在快到耶诞节的时候。
警官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今天是女儿们的生日,我待会要去买礼物,然后直接回家。」
魁梧的属下也说:「双胞胎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恭司几乎想起象征杰纳斯脸孔的双胞胎船屋的事,还好,其幻影已经完全褪色。
——洛恩要我转告你多保重。
过年后,离开阿姆斯特丹前,亚妮妲送他到机场,很愧疚似地这么说。
恭司原本就预料到洛恩不会来送行,听到这句话时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希望在波纹已停的水池里再投下石头。
亚妮妲轻轻与他拥抱之后,显得有点难过地离开了。
他与借他旅费的橘、久能、美铃握手后,在通过海关的出境处时回头,向大家一礼,同时暗暗地告诉自己:只要想见面,和任何人都能再见。
美铃那时曾说过整理好身边琐事后,就会带着遥介的骨灰回国。当时他相信自己应该很快就可以在日本与美铃重逢。但是事实上却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
「我之所以会怀疑洛恩与遥介,主要也是因为你与亚妮妲的关系,因为你们一直强调『哥哥的样子很奇怪』。我很想问你,你们说的很奇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恭司忽然脱口而出应该抗议的事。
美铃紧锁眉心:「我虽然不想回忆,但是,应该只是很在意哥哥好像很高兴水岛死亡。亚妮妲那边应该也是一样。」
「你们的哥哥为什么会高兴水岛死亡呢?不可能是害怕妹妹被抢走吧?」
她拿着两个茶杯站起,到厨房再加入咖啡。
「我没有问过他那种蠢话。不过,也许他心中还想着更可怕的事。」
那是具体地想到某件事情,而且已是近乎能够确定的语气。
恭司问:「譬如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我也无从得知。可是,如果他憎恨水岛,一定是因为他看见了什么。他应该是预见了水岛将会带来重大灾厄的未来景象!」
恭司花了点时间才想起遥介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美铃的鼻尖微皱,很苦涩似地啜饮着第二杯咖啡。
「所谓水岛带来的灾厄是什么?」
「某种……」
「一定是水岛对遥介说过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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