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坚定地说:“没有别人,那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去看电影。在我们过马路的时候,斑马线上也没有别的行人。”
她突然降低了音量:“他在外面的时候很少牵我,但是那天晚上,他主动抱着我的腰,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小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假思索,说明在事故发生以后,她反反复复地去回想,把细节全都记在脑子里了。我相信,她应该是没有记错才对。所以,她小希那时提的问题,理论上只有她跟任青平听见了;神秘人不但知道问题,还给出了答案,最合理也是最简单的分析,当然是——他就是任青平本人。
我挠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小希,我知道当时的场面肯定很惨烈,你也很伤心,这个问题会很欠揍,但我还是想问,他是当场就,就那个了吗?还是送到医院急救之后才……”
小希看来并不介意我的问题,解释道:“不,他没有当场死亡,甚至不是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去世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记得吗,我说过他是在我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去世的,实际上,那天晚上被车撞了之后,我跟货车司机送他到医院抢救,是他爸爸过来签的字。手术过后,他被医生宣判——脑死亡。”
我努力搜索脑海里关于脑死亡的知识:“脑死亡比植物人更可怕,就是脑部已经完全没有功能,靠呼吸机维持心跳,一撤掉仪器就会死掉的那种,对吧?有些国家已经用脑死亡取代心脏停跳,作为判断一个人死亡的标志,不过我们国内还没有跟进。是这样吗?”
小希点点头:“是的,但是他的父母不愿意放弃,每天两千多块的ICU费用都愿意承担。其实医生也一直暗示,让他们不要再坚持了,下场只会是人财两空,但叔叔阿姨却不愿意听。直到过了暑假,他才……。”
我们出发的上雨崩村,海拔是3200米,冰湖大概是3800米。叔去年买了个登山表,字面意义的,是芬兰一个牌子suunto,国内翻译成颂拓,型号是terra。这块登山表主要功能是装逼,辅助功能是可以显示海拔高度,这一路往上爬,我时不时就看看海拔,看我们垂直上升了多高的距离。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树木类型的变化也更加明显。叔不懂植物学,但也能感觉到越往上走,阔叶的树木越来越少,逐渐被针叶林取代了。这个季节,松树上挂满了比拳头还大的松果,有几次我们还看到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
这一路上去,水哥跟小明在前面打情骂俏,有说有笑,再加上在大自然里活动,本来就能让人释放压力,身心愉悦,所以,我跟小希也渐渐忘了之间的疑惑跟困扰,开始欣赏沿途的风光,慢慢也开始聊了起来。
爬了两小时左右,我们翻过了一座山,来到一片开阔的草甸。我看了一下手表,这里海拔是3500。按照之前看的攻略,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笑农大本营。1991年的那次雪崩,后勤队员就是在这里,跟登山队员们失去联络的。
原始森林里遮天蔽日的树木不见了,眼前豁然开朗,雪白圣洁的卡瓦格博和其它几座高峰,连绵横亘苍穹之下;而我们所在的草甸,就像是被雪山环抱的,一个铺着绿色绒毯的摇篮。
绿色的草甸上,散布着几座木头房子,有骡马被拴在房子旁边,做生意的藏民们站着不动,像是游戏里的NPC。像我们一样的游人到处乱窜,像是在买物品或者接任务。再加上不远处的雪山做背景,有一种超越现实的美感,整个场景,就好像WOW里面暗夜精灵的城镇。
如果我们四人是一个团队,水哥当之无愧是肉,叔是ADC,小希应该是AP,小明是个奶。非常标准的配置。
小希的想法跟我一样,她伸出双手向上,欢呼道:“这里好美,好像魔兽世界里的场景啊!”
水哥也来了一句:“Lok tar!”看来他是玩部落的。确实,看外形他就是个牛头人萨满。
小明没有玩过WOW,所以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水哥嘿嘿一笑:“你们看,这里有卖方便面跟牦牛肉的,从这到冰湖还要一个多小时,你们看看,是先吃了饭再上去,还是回来了再吃?”
这里的木屋有些已经倒塌,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受到了上次雪崩的影响。不过在这种大太阳下,不觉得阴森破败,反而别添一种情趣。做生意的当地藏民们,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不像内地景点的小贩们一样招徕生意,而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们。
我考虑到两个妹子的体能,毕竟这里海拔不低,而且昨天进雨崩已经走了一天,于是建议:“要不然就先吃面,休息下再上去吧。”
没想到,小明却理解成我体能不行,她嘲笑道:“鬼叔你那么弱啊?不就一个多小时嘛,我们上去再说。”
小希也跟着说:“水哥,你不是带了吃的吗?我们到冰湖旁边去吃。”
小希这么心急我可以理解,她还记着那个马夫大叔说的话,仁青平措住在“湖边”的小房子里。小明这么着急上去,只能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能,我嘿嘿一笑,就让你等下后悔去吧。
水哥的想法跟我差不多,他再次确认:“真的不用休息?等下谁累了我可不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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