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的半边脸,虽然模糊,但也能看出五官立体,有几分英气。当然了,跟人称科技园梁朝伟的叔相比,还是有一点差距。
不过,这就让我更觉得奇怪了。小希要进雨崩去找的,是一个养骡子的村民?
可能是见我满头雾水的样子,小希主动介绍道:“他是我大学同学,叫任青平。”
我点了点头,这任同学的年纪看起来,确实跟小希差不多。不知道她读的是什么专业,还有这样的少数民族同学,而且读完大学了不留在城市里,反而回老家村里去养骡子。
我问小希:“这是你大学时的男朋友?”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算是默认了。然后,她就陷入到跟任同学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里:“我们是大二的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经常一起到图书馆里自习。他喜欢打篮球,骑自行车,总是说要带我去他老家,吃大闸蟹……”
“大闸蟹……”我挠着头皮说:“云南还出产大闸蟹?大闸蟹不是江苏的吗?”
小希啊了一声:“谁说他是云南人了,他老家就在江苏。”
听她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糊涂了,头皮挠得更厉害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这个,这个照片里牵骡子的,黑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当地的村民啊,怎么会是江苏人?”
小希解释说:“他以前没那么黑,皮肤很白的。”
我感觉差点要崩溃:“黑不黑什么的不重要,好吧如果他是江苏人,为什么毕业后又跑到雨崩去养骡子呢?”
小希看着我,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我眉头皱成一个死结:“那你不会打电话问他吗?就算是回老家换了当地号码,班里同学总有人知道他的新号码吧?”
小希叹了一口气,表情有点诡异:“不,就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不可置信地说:“任同学的人缘差成这个样子?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小希低下了头,锁骨却激烈地起伏着,像是在平静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回答说:“不,不是这样,以前他朋友很多的,男女同学都喜欢他。”
我实在无法理解:“那为什么没人知道他的号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希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睛。
然后,她说出了更让我无法理解的话。
“嗯,发生了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大三的上学期,他死了。”
我愣了三秒:“死了?你说他死了?”
小希点点头。
“那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他……”小希欲言又止,“总之就是了。”
我皱着眉头:“你怎么确定他死了?会不会是假的,比如他为了逃债什么的,装死然后玩消失?”
小希对于我的不信任,似乎有些恼怒:“我们在殡仪馆给他开追悼仪式的,全班同学都去了,他爸妈也去了,阿姨哭得晕了过去……他躺在那个箱子里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吐了下舌头:“好好好,姑奶奶你说真的就是真的。话说回来,这张照片你是怎么看见的?这个秃得像颗卤蛋的男人,是你的谁?”
小希对于我这样刻薄的描述,并没有生气:“这是我闺蜜的舅舅,我在她的朋友圈看见的。闺蜜说舅舅一直很疼爱她,所以在舅舅生日那天就发了照片合集,祝他永远年轻健康,让大家点赞什么的。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小希指着闺蜜舅舅背后,那个黑黝黝的男人。我拿过她的手机,指着里面那张指甲盖大小的脸:“既然任同学挂了,这个就是跟他长得很像的一个村民嘛。你认错人了,就这么简单。”
我耸了耸肩膀:“叔戴着墨镜出门,也常被当成梁朝伟,被追着要签名啊。”
小希没有理我的低级笑话,从我手里拿回手机,一边看着里面的照片,一边摇头:“不,我不会认错人,这个人一定是任青平。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长得那么一样的人,不可能……”
厨房传来一阵喧闹,看来水哥终于指导完老板,土鸡已经放进高压锅里,他跟小明也要离开工作现场了。
小希赶紧重新锁上手机,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把手机装进随身的挎包里,盖好。
我打了个哈欠,还以为小希去雨崩找人的背后,有什么惊奇、好玩、刺激的八卦,原来只是个脸盲症患者的悲伤故事。
水哥跟小明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刚要跟他们打趣,却感觉到大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希在用力拧我。
她是真的用劲在拧,我疼得龇牙裂齿:“姑奶奶,你干嘛?”
小希严肃地看着我:“你答应我,进雨崩后帮我找到任青平。”
我连忙讨饶:“答应,我答应你,不帮你找是小狗。”
小希这才松了手。我一边揉着大腿,一边心想,反正雨崩村就那么大,按图索骥找一个村民,能有多难呢?
这一顿土鸡火锅相当成功,四个人把一大锅鸡跟一盆米饭吃了个干净。小饭馆老板本人也过来盛了一碗汤,表示确实比他自己弄的要好吃,还征求水哥的意见,以后能不能就按照他的方法来做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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